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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裕沧州府。
州府最近热闹,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
苏三一行人落脚的这间客栈是孙氏的产业,掌柜的见主家小小姐来了,这才拒了其他客人,可惜也只能临时腾出一间上房和两间下房。
掌柜的心里打鼓,他们在孙氏手下做事,自然也都听过六脉小小姐有多么娇蛮,不过今天,他似乎是踩了狗屎运,这位小小姐并未发作,只行色匆匆的与另一名美貌小娘子住了进去,未曾提过任何无理要求。
“它还没好吗?”苏三轻声询问。
“哪有那么容易。”孙元悦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疲惫。
“可是我看他背上的伤都快好了呀,结痂都快掉了。”
“那只是灵力流经伤口的表现,在灵核凝聚成功之前,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也不知道它怎么想的,之前灵气充裕之时不凝聚灵核,现在体内灵气所剩无几,又没有生命危险,反倒要榨干每一寸血脉来凝聚灵核。”
“不过也好,这样的灵核不可能强大,说不准能逃脱别人的探查。”
孙元悦嘴里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还在将自身灵力输送到小白兔体内。
“说好了啊,我帮它都是因为遵从了族长继承人的你的命令,出了事不准赖我头上啊!”
“这个时候认我这个族长继承人的身份了?怎么?你不怕你的元辛哥哥生气呀?”苏三打趣她。
果然,少女的耳朵泛起一丝微红,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
苏三无辜状:“我胡说什么了,是你自己喊了他好多次元辛哥哥,难道我听错了?”
孙元悦反驳不了这个,只好转移话题:“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谁都能叫他孙元辛,唯独你不能,你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我怎么就把他往火坑里推了?”苏三好奇。
“众所周知,元桐哥......”
苏三玩味的看她一眼,孙元悦话音戛然而止,硬生生地改口。
“谁都知道表哥他为了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小时候他是家族中最有潜力的二人之一,我们都在到处玩耍的时候,只有他,天天闷在储灵室里,玩命修行。”
“好不容易得到了族谱的认可,但孙氏式微,表哥为了不让其他家族瞧不起,进到学院后也不曾松一口气,他整整努力了二十二年,却因你的突然出现而化为乌有,他这二十二年就像个笑话一般,你知道现在家族其他人是怎么看他的?”
“曾经,提起孙元辛这个名字,他们都会说是下一任族长,是家族的希望,是孙氏的未来。而现在,只有想要嘲讽他、打压他的人才会叫出这个名字。”
“你作为既得利益者,元桐哥哥却不曾对你有丝毫敌意,甚至为了家族的兴盛,还要帮你、教你、辅助你,你可曾想过他内心会有多少矛盾与挣扎。”
“所以,不要让孙元辛这个名字从你口中出现,不要让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劳的笑柄。”
苏三听完,恍然大悟一般,忙做承诺,安慰将自己说红了眼的孙元悦。
两人又顺着继承人之位聊了些孙府旧事,孙元悦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不住打哈欠,说自己困死了,让苏三看好兔子。
等她睡熟,苏寡妇悠悠然飘了出来:“小姑娘真没心眼啊。”
苏三轻声反问:“就不能是我演技出众?”
苏寡妇懒得理她,转身去看小白兔,幽蓝的灵力缓缓注入兔子体内。
苏三大惊:“你只有魂体,也能用灵力?!”
“不是灵力啦,是灵魂力。能帮它稳住心神,防止像白天那般失控。”
“灵魂力......”
苏寡妇打断她:“这些你还接触不到,以后再慢慢跟你说。你这一时冲动把它给救了,可有想好以后怎么打算?”
“阿悦说它的灵核即使凝聚出来也会很弱,或许不会被人察觉,要不,先养着?”
苏寡妇无语:“我昨晚跟你说的全当耳边风吗?”
“你以为你救的仅仅只是一只精灵?这决定了你的立场,孙氏今天把你当宝一样供着,是因为你有利于他们的家族。如今你的血脉之力已彻底融入孙氏族谱之中,你现存的价值已经蒸发的七七八八了,但凡你做出有悖于他们利益的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杀你,比杀鸡还容易。”
苏三缩了缩头:“那?找个地方把它放了?”
苏寡妇暴躁:“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嘘——”苏三急忙阻止她的高声。
孙元悦在榻上翻了个身,惹的两人呼吸一窒。
“出去说吧。”
*
室外的月光昏暗,两人摸索着找了个无人僻静处。
“苏姨,我都知道。”苏三闷闷开口,“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孙氏对我是什么态度,如若我能够像他们说的那般修行成仙,能做到让他们利益最大化,他们自然不会放弃我,事事以我为先。”
“但当我这枚棋子出现意外,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在我身上浪费更多资源。”
“就像我这次被火凤血脉阻碍修行,他们八成已在心里将我判了死刑,让我去洛川学院找姜氏后人不过是说辞。”
“我若运气好,能解此危局,他们或许会像之前说的那样尽全力助我修行,若运气不好,我如其他姜氏族人一般逃不过此劫,他们只会假模假样道几声可惜,再回到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日子。”
“所以,我的未来还得我自己挣。”
苏三眺望夜空,目光坚定。
苏寡妇叹了口气:“你说错了,若你死了,日子不会回到像没发生过一样。他们会去找你阿娘,别忘了,你身上的妖气大半源自你阿娘。尝过甜头的人,是不会再回去吃苦的,他们只会寻找更多替代品。”
“所以,你绝不能死!”
“所以,我绝不能死!”
两人异口同声道。
苏寡妇欣慰的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
“苏姨你也说了,有苏大海的灵力压着,这火凤血脉暂时掀不起多大风浪。”
“此去洛川学院,若能寻得姜氏后人自是最好,若不能,我便在那里潜心修行。我天赋高,只要没了生命威胁,必能一日千里,不叫孙氏小瞧了去。”
“孙氏不可全然信任,我与他们只要做到各取所需即可。若阿悦说的是真的,那这兔子我不想丢,我还要想办法让阿悦也被精灵之事牵制,孙氏上下,不能是铁板一块。”
苏三不装傻,这番话说的诚恳。
苏寡妇却不再严肃,语气轻松了起来。
“你要解除灵气封印吗,可得想好,与火凤血脉硬碰硬,你要吃大苦头的。而且,别把修行想的太简单,什么一日千里,你那便宜爹都做不到。”
“那我不是还有苏姨你嘛,咱这么高的修行天赋,可不能被苏大海压了一头。”苏三撒娇道。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你仔细想想,自你灵气被唤醒以来,哪次是自己从睡梦中主动苏醒的。”
苏三沉吟片刻,还真是,她每一次都是在梦境中被外界因素惊醒。
“苏姨你的意思是,这也跟火凤血脉有关?”
“嗯,据我所知,姜氏族人之所以活不长,不仅是因为火凤血脉在主动蚕食他们的灵力和身体,火凤血脉还会勾起他们的自毁倾向,拥有火凤血脉的人往往会被蛊惑心智,想要与其合为一体,最终结果就是飞蛾扑火,早早夭亡。”
“只有纯净的姜氏妖族血脉,不在乎蛊不蛊惑,因为他们的目标本就是涅槃重生。”
苏三想起当初测灵时,她确实曾不管不顾的冲向火凤,是阿娘的哭泣声唤回了她。
苏寡妇听了这话却是摇头:“其实是你体内的水系灵气阻止了你,但在你的想象里,你把它具化成了你阿娘的哭声。”
苏三回想了一番,又问:“但在那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火凤了,是因为苏姨你在我身边帮我吗?”
“你测灵之后的那个夜晚,出现在你身边的,可不只我一个。”
“呃......又是苏大海啊。”苏三苦笑。
“是啊,我哪有那个本事。他那一族,天生与你的火凤血脉互相克制。你想超越他,可是道阻且长嘞!”
苏三转了转眼珠,笑嘻嘻的朝苏寡妇说:“苏姨,你之前一直不愿意向我透露苏大海的任何消息,也是因为这个吗?”
“两族互相克制,所以我是因为体内的火凤血脉才克制不了对他的杀意?你怕我知道了更多他的消息,万一压制不住本能去找他送死?”
“而且我感觉,你并不是真的怕苏大海,你处处躲着他,是因为还需要他的那道灵力守着我,不想打草惊蛇。”
苏寡妇扶额,沉默片刻后才道:“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你可要控制好自己,千万别作死。”
“苏姨放心!我一定好好修行,早日把那火凤血脉解决了,然后把苏大海那道灵力打成齑粉,我们俩就都自由啦!”
苏寡妇被她这莫名的自信模样逗的咯咯笑。
*
苏三回到房间,孙元悦还在熟睡。
一旁的兔子周身灵力波动异常,苏寡妇一看,便知是要成了,让苏三赶紧喊醒孙元悦。
孙元悦起床气可大,被苏三叫醒时不看来人就甩出了巴掌。
幸而苏三这几天与她同吃同住,早作防备,躲了过去。
孙元悦虽没扇到人,脑子却是清醒了,他看看自己的巴掌,顿时有点尴尬。
苏三不给她尴尬的机会:“好了快起来,小白兔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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