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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天过去，宗门里的弟子都把她当作小师妹看待，而她也已经决定留下。
可是玄鸟上神一连几天不露面，正殿大门紧闭。
她轻轻推门，屋里陈设依旧，却不见身影。
“小玉，回来！”
门口的晴水朝她低声招呼。
“怎么了？”玉从屋内退出来。
“不能这样贸然进去，会打扰师父清修。”
话音刚落，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玄鸟上神站在门口。
晴水吓了一跳。
“进来吧。”他声音清冷。光落在他脸上，玉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深目长睫，粉面薄唇，如清风疏叶，不染浊尘。神情柔淡如水，眉间一抹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与她说话眼睛却落在虚空，目中无物。
“我愿意做你的徒弟。”玉跟在他身后说道。上神脚步一顿，双手虚握成拳背在身后。
“你可想好了？”他嗡声问。
“想好了。”
师父给她赐名“戒”。一来是她生于戒园，二来“戒”是“告诫”，有严于律己之意。至此，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玉戒。
她以为叫声“师父”就算拜了师，没想到这事还挺繁琐，要举行仪式。
于是在众弟子的见证下，玉戒跪在地上给玄鸟上神磕了三个头，然后给他斟了一杯茶。
师父将茶一饮而尽。
后来的日子玉戒跟在师兄师姐屁股后面练功。大家修为不同，年长的师兄师姐已经跟师父学了几百年，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二师兄景向之，已臻元婴。玉戒排行第二十二，她要从炼气开始。
自然化形是没有童年的。不似诞育而生的孩子，玉戒没有父母教养，一朝化形，懵懂无知，对世界的所有认识都来源于她的观察。
开智到化形经历漫长的几百年，有大半时间都在沉睡。她被局限在一方石头，看仙来仙往，日升日落。
山伯伯常和众弟子谈天说地，玉戒从一开始的不知所云到后来听得腻烦，如此年复一年，对世间事理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可自悟远远不如教养，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她闻所未闻的。
就比如读书，她从来没见过文字，更不知道书是什么，师父给的书全被她随意丢在一旁。
拜师的第一天，几位师姐因为教玉戒习字起了争执，山伯伯也跟着掺和进来。
“当年晴水和木桃儿就是我教的，玉戒也应该我教！”
“别提了，她俩到现在还用不明白词呢。”
“要不……老夫来教？”山伯伯在一旁插嘴道。
“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小事？老夫都听你们争吵一上午了……”
大家争吵的功夫，玉戒从角落翻出那些所谓的书，打开看了几眼。
《打坐的正确方法》……
“我识字。”玉戒打断了众仙的争吵。
师姐们面面相觑。角落里，山伯伯手捻胡须，了然一笑。
刚化形怎么可能识字？众仙不可置信的看着玉戒。难道玉戒是万年一遇的天才？
“我早看出小玉天资聪颖，定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山伯伯率先打破沉默。
众仙投来半信半疑的目光。
“在咱们这个文化气息浓厚的宗门里，生来识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山伯伯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晴水拎来一本书，随便翻到中间的一页，递到玉戒眼前。
“这些字你都认识？”
玉戒照着书读：“丹田气足，督任并行，防危虑险，依脉运行……”
“停停停！这些东西我都看不懂，你居然能看懂？”
“我也看不懂，我只认识字。”
大家围在一起研究半天，最终得出结论：玉戒只认字，不知意。
这已经领先新进宗门的好些弟子了，排行第十八的晴水直呼汗流浃背。
灵性真是个玄妙的东西，有的仙生来就有，有的则要修炼百年。
师兄师姐们兴致勃勃的讲述他们习字时的艰辛历程，大家有说有笑。不知不觉间，太阳快要落山，天边霞光万丈。
玉戒惊奇地眺望远方。拜师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然而作为她的师父，玄鸟上神一整天都未曾露面。
“师父去哪了？”玉戒问。
“师父就在正殿。”
“他怎么不教我们？”
玉戒的问题打断了侃侃而谈的弟子。
“师父忙于闭关修炼，不常露面。”一个师姐解释道。
其他弟子跟着点点头。
“修炼之道，讲究的是师父领进门，修行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一个师兄补充说。
可是，我连门都没找到呢，怎么修行？玉戒想。
“开饭了！”一声响亮的招呼打断了玉戒的沉思，她被晴水蹦蹦跳跳地拉着坐上饭桌。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戒收获了许多见闻，也成功和众弟子打成一片。
比起以前被拘在石头里，化形后的她更快了解这个世界。
毕竟听不懂可以问，师兄师姐还有山伯伯会用最通俗的话为她解释。
谈笑之余，玉戒学会了打坐。
完完全全的自学，因为她的师父一直未曾露面。
这期间她捧着书坐在前院，在正殿门口徘徊，日日期盼师父能露面，解答她所有疑惑。
宗门里的弟子虽然修炼不精，礼仪倒是学得扎实。
她虽然不明白师父在清修什么，只听大家说不要打扰。贸然闯入实在不合规矩，她也不好高声叫喊，就静静坐在院子里等。
然而就在平平无奇的一天，她等到了。
玉戒正坐院子里看书中炼气的部分，突然听见大家齐刷刷问师父好。她抬眸，看见师父站在正殿门口，神情淡漠，不怒自威。
院内顿时鸦雀无声。师父抬手指向玉戒，她心下一紧。
“你过来。”说完他转身进屋。
玉戒放下书跟了过去。
走进殿里，玉戒惊奇的发现屋里不像以前那样昏暗。距离拜师已经过去小半月，天气回暖，屋内的窗子得以敞开，透过些许阳光，让整个屋子都换发出生机。
“在这里打坐。”师父指了指桌案左边的空地，玉戒照做。
一、双足伽趺。
二、脊梁直竖，背脊骨节叠竖，如算盘子。
三、两手放松置于腿上，掌心向上，拇指轻触中指指腹。
四、两肩微开，平整为止，不可沉肩亸背。
五、头正，颈稍向后收放，前颚内收。
六、双目微张，似闭还开，视若无睹。目光定于座前一丈一、二尺许……
玉戒默背书中打坐的步骤，规规矩矩坐好。
“每日打坐三个时辰。”师父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玉戒：……
怎么不算师父领进门呢。
山伯伯说过，修炼最重要的就是耐得住寂寞，所以，师父这是在锻炼她的意志。
她回想刚刚看过的关于炼气的方法。
“灵气下到会阴穴，渡过尾闾穴向上通过夹脊、玉枕、风府、泥丸，返下明堂、鼻柱，入于华池，化为甘津，咽下重楼，浇灌五脏六腑至丹田，上下流转，充盈四大，周而复始无不遍矣……”
她尝试理解文字的含义，直到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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