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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举从沈嫣然的口中得知，沈老爷子并没有明确拒绝这件事情的时候，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里。
带上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直接找到了沈老爷子的家。
沈尹默老爷子在沪上的住宅是个弄堂里的普通两层小楼，这种房子在沪上属于非常普通的居民住宅。弄堂的过道里附近的居民人来人往，非常具有烟火气。
因为，沈老爷子的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并没有和老爷子住在一起。女儿据说也嫁到了外地，这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居住。
当程文举敲响老爷子家房门的时候，开门的就是老爷子本人。
对于程文举的到来，老爷子似乎早有预料。他对程文举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但也算不上冷淡。只是有种文化人的温文尔雅。
淡淡地笑了笑，就直接将他请了进去。
“来了！”
见到老爷子没有板着脸对待自己，程文举也不由轻轻松了口气，非常客气地对着沈老爷子开口道：
“沈先生好！贸然前来打扰，实在唐突，还请沈先生不要介意。”
沈老爷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进家里坐，便带着程文举来到了一楼的堂屋。指着一张椅子示意对方坐，手里还客气地开始给对方倒茶。
“呵呵……算不上唐突，程院长不是已经让我那小孙女先给我通气了吗？”
从对方的态度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但这话里隐藏的怨气，还是清晰地传达给了程文举。闻言，他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
轻轻地将手上带过来的礼物放在了堂屋的一张桌子上，直接来到沈老爷子指着的那张椅子，程文举也没有客气，和沈老爷子分宾主落座。
“说来惭愧，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刚开始，我觉得这只是一件私底下的小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说出来不怕沈老先生笑话，今天我过来，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当然，这個压力肯定没有沈老先生面临的压力大。
所以，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先代表我个人，向您表达深深的歉意！”
沈老爷子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他对程文举的性格也有一些了解。对于他的坦诚，也感到非常满意。心里不自觉的也松快了不少。
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我没什么压力，政治上的事情，和我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我收不收这个徒弟，不会因为有大人物站出来推动，就会同意。也不会因为有人表示反对，我就不收。
这些年，我也不是没收过徒弟。我看中的从来都是学生身上的毅力和天赋，以及对方为人的秉性。其他的东西我都不在乎。
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程文举怎么都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这么豁达，完全没见这件事情太当回事。要是早知道对方是这个态度，自己虽然和对方没什么交情，也应该直接上门当面沟通的。
完全没必要为了让这件事情显得更加隆重，去找学校领导汇报，将这件事情给复杂化了。
轻轻松了口气的同时，他的心里更加愧疚了几分。看来自己是真的给老爷子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啊！
“沈先生豁达，让人钦佩！不过，我还是想要问问，沈老先生介意对方洋人的身份吗？”
闻言，沈老先生更加确认了面前这位程院长的人品，对方确实没有什么恶意。甚至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感受。这让他的心里更加好受了几分。
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将手上的茶杯推到了对方面前。
“呵呵……我又不是什么老古董，都什么年代了，还会在意这些事情吗？洋人里又不是没有出过书法家，那位荷兰的高佩罗先生，我也是接触过的。
不得不说，对方在书法上的造诣，连很多种花人都比不上。
再说，对方一个法国人，能够不远万里专程到种花家拜师，我们也不能失了基本的待客礼仪，不是吗？”
这下，程文举院长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呼！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是我过虑了。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应该直接带这个年轻人上门，拜见沈先生，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见到程文举的样子，沈老爷子却是脸色一正，严肃地看着程文举道：
“我虽然不介意对方洋人的身份，但并不意味着我就一定会收对方为徒。我更看重对方的秉性和天赋，以及学习的毅力。
这件事情经过这么多波折，莪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既然你现在过来了，我有几句话，也就直接问你了，如果能让我满意，我愿意给你个面子，见见这位法国来的年轻人。
但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就不要怪我不给你这个面子了。”
此言一出，程文举刚刚轻松下去的脸色，再次严肃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也不由得挺直了几分。
“有什么话，先生还请直说，我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第一个问题，这件事情会闹这么大，这个法国年轻人有没有在背后推动。”
第一个问题，直接就让程文举陷入了沉思，他明白沈老爷子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这是想知道这个年轻人的人品怎么样，会不会为了达成某些目的，不择手段。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件事发生的经过，认真地对每一个疑问进行了分析，才坚定地缓缓摇头道：
“据我所知，这件事情的背后应该和这个法国年轻人没有关系！他虽然在法国的影响力很大，但对国内的情况并不了解，要不然就不会四处打听，寻找可以教他书法的老师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到我那里，但从和对方沟通的情况来看，他是个非常率真的年轻人。一点也没有其他洋人身上的那股发指骨子里的傲慢。
和他谈话，你也丝毫感觉不到他是个外国人。最少他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北方官话。不过，他的性格也有一些外国人的不羁。
虽然对我们种花文化有着相当深的了解，但为人处世上并没有我们种花人的那种谦虚，反而是非常直率。
这件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这一步，其实和我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当时对方主动表示，愿意帮助我们学校和法国斯特拉斯堡大选成立友谊大学联盟。
我没能忍住兴奋，将这个消息给传播了出去。并向上级进行了汇报，希望能由我们学校直接出面和您接洽，这样更能彰显我们的诚意。
可谁知……唉！”
程文举不知道这个法国年轻人为什么会找到他，可沈老爷子却知道这都是自己小孙女干的好事，这让他不由一阵苦笑。
不过，从程文举的话里，他也能听得出来，对方对这个法国年轻人的印象并不差。说明这个年轻人的人品，应该还不错。
这让他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对他的背景做过详细的调查吗？他在法国有这么大的能量，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
“这……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仔细询问，不过，他说过，他是斯特拉斯堡大学的校董会成员，对斯特拉斯堡大学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这个友谊大学联盟的事情，也是他主动向我提出来的。从他的话语里，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我们种花家的文化非常喜爱。
也非常想促进中法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这种交流不是单方面的向我们国家输出他们法国的文化，而是，双方的互动，也非常希望我们种花文化传播到法国去。”
沈老爷子听见这话后，脸上的神色也不由严肃了几分。他没想到程文举对这个法国年轻人的评价竟然会这么高。
如果真像对方所说的话，他还真就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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