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辛重光却看得明白。萧皇后与太子已争斗多年,在亲舅舅秦松身死之后,太子迅速失势,想必那北伐败局也并非偶然。
“您方才说家里有七口人……”辛重光试图引导那老妪继续讲下去。若是这客栈真有蹊跷,那老妇人说的越多就越有可能漏出破绽。
“可不是吗,七口人一下子就折了仨。我和老头子觉得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干脆让小儿子两口子搬到我们屋对面,将两边的吊楼都改出来做了客栈。也不知是不是先生没请对,改坏了风水,家里头的祸事打这时候起就没断过。先是老头子上县里卖茧子被打断了腿,成了废人,然后府衙的税一年比一年高,茧子一年比一年卖不上价。乡里人活不下去了去县衙闹事,小儿子两口子跟着去了就没回来。我问遍了人才知道乡里去的都被抓起来服了徭役。老头子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年关上也没了……”
老妪细细叙说着过往的苦难,脸上的表情却平静似水,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经其口吐露而出的都是别人的故事,与她自己没有丝毫关联。
辛重光仔细研究着她的表情与姿态,对于长期遭受苦难的人而言,呼天抢地这样歇斯底里的表现的确少见,毕竟反复搓磨之后,剩下的只会是漠然与平静。而近年朝局动荡,对外有北伐大战,对内又大兴土木开凿运河,名目繁多的捐税确实一年多过一年。且西南一带的丝绸销路都被刘知德的胞弟刘知礼一手把着,一家独大的地位加上刘氏与萧氏这一层关系,目无王法,恣意打压蚕农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看来,这老妪恐怕却为普通山野村妇一名。既然身份不再存疑,辛重光觉得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必要了。毕竟浮生若梦,苦短难长,他亲身经历,亲眼见过的苦难实在太多,既然无能为力,牵绊太深反而不好。辛重光拎起茶壶,往自己的茶壶里续了一些茶水,然后放下茶壶轻叹道:
“世道艰难呐。”
辛重光一声叹息将那老妪一下子从往事中拽了回来,她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
“您瞧我,同公子唠叨这些做什么。”说完又想起还未同来客介绍客房,便指着两边的吊楼说道,“现下院子里没有别的住客,两个吊楼上的铺都空着,您二位随便睡,只要十个铜板一个人。”说完又指了指北边高出的正房,“东屋也能住,不过价钱要贵些,要一百个铜板一宿。”
辛重光顺着老妪的手指看向正房的方向,如若小八昨夜探查无误,东西厢房里都是通铺,正房两边的耳房一间堆满了杂物,一间存着粮食,都住不了人,三间正房里,西屋是店主老妪自住,堂屋一般不住人,那么空着能住人的只有东屋一间。
辛重光在心里略一盘算,当即低头从包袱里取出钱袋子,数了一百文钱递给那老妪,说:
“我们住东屋。”
小八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辛重光一定是疯了,放着便宜的不住,竟专挑那贵出十倍的?!自己跟着辛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不把银钱当钱花。难不成是有感于这店主老妪的辛酸往事,想尽力帮衬一把?可这实在不像他辛重光这只万年铁公鸡的做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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