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长卿哥哥，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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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将军府顾长卿院落的浴房之中，顾长卿分明还身在温热的浴桶中，却觉得周围的一切冰冷得有些过分。

方才虞子安话语中所暴露出的信息令顾长卿已经无法再保持冷静的待在浴桶之中了，很快，浴房屏风之外的虞子安透过浴房内的烛光，看着顾长卿颀长劲瘦的身影从浴桶之中踏出，他的双眼透过浴房的屏风看着烛光中的影子，一寸一寸，仿佛在描摹着自己珍爱的宝物。

但在他珍爱的’宝物’披上外袍从屏风后走到他眼前时，他却垂眸掩下了自己眼中多余的一切情绪。

……

顾长卿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与今夜天誉苑夜宴时状态全然不同的虞子安，但此刻的虞子安与他从前记忆里的也并不相同。

他一时之间说不清虞子安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但看着站在阴影之中如今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出一小截儿的虞子安，顾长卿忽而又觉得，不同本就该是正常的，毕竟当年他们最后分别时，虞子安才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如今他已经将要十七岁的年纪了。

看着藏身在阴影之中的虞子安，顾长卿沉默了下，仍旧问道：“子安，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虞子安此时才微微抬起头来，“长卿哥哥，你知道的，不是么？”

顾长卿从前原也想过，全天下难道只有他一人是被所为的’剧情’所操控的吗？

他曾怀疑过齐云疏或许会是另外一个被’剧情’所操控的人，但他最终没能找到任何证据，因而他原以为被’剧情’所操纵的只是自己一人而已。

他从未想过，今夜，虞子安会站在他的身前，对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也从未想过，这世上除了他之外确实还有同样被’剧情’操控的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他原本猜测之中的齐云疏，而是原本看起来与所有事情都没有什么关系的虞子安。

顾长卿有些怔怔的看着虞子安，心中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又能再说些什么。

他还记得虞子安方才对他说的那句话——长卿哥哥，你的剧情结束了，但我的还没有。

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他，虞子安仍旧还身陷在剧情的操控之中，如今他所做的一切或许都是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长卿心中还是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剧情’会选中虞子安？

但这个想法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已经有了答案——毕竟，虞子安的身份太特殊了，他乃是前朝皇室嫡系与大胤皇帝的血脉后裔，一人身负两朝皇室正统身份，又正在天子帝位仍旧不稳、朝中暗流涌动的时局中，身后还有一个显然想要借助他的身份复辟旧朝的婉太嫔……

如若要问顾长卿——谁最适合做一出故事幕后最大的黑手？

毫无疑问，在知道了虞子安的一切身份与幕后关系后，他也同样会认为，虞子安就是最适合成为幕后黑手的那一个人。

一时之间，顾长卿看着眼前这个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在他所没有见到的地方已然悄悄长大的虞子安，口中哑然，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应眼前已经有了青年模样的旧日玩伴了。

只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顾长卿狠狠一闭眼，却还是道：“子安，无论如何，你知道的——我不会为你隐瞒你的身份。”

虞子安如今的身份和他在幕后所会做的一切，无疑是关乎着大胤国祚的，如若当真任由虞子安与他背后的势力继续下去，哪怕天子身处皇宫之中，也未必就能保得平安——毕竟他并不知道，虞子安与他母妃婉太嫔在宫中所掌控的前朝势力究竟有多少，是否已经渗透到了天子近前。

他也不知道，上一回天子遇刺之后，是否已经将身边所有可疑的危机全都已经清除。

所以，为了大胤国祚着想，即便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虞子安所做的一切或有苦衷，但他仍旧不能放任这一切继续下去。

但此时，站在阴影之中的虞子安却忽而低低的笑了，他问：“长卿哥哥，你有试过要将’它’所禁止的消息传递给其余任何人么？”

顿了顿，他又笑着道：“我猜，应当是没有的吧？”

顾长卿一怔：“……子安，你的意思是？”

站在阴影中的虞子安看着眼前明显正在眼中带着复杂与担忧情绪的青年，忽而又伸手一把抱住了青年，将脸埋在了他的颈间。

顾长卿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虞子安的动作，但却忽而听到虞子安在他耳边的喃喃——

“长卿哥哥，我好怕。”

他原本还想推开虞子安的动作顿了下来，最后眼中的拒绝也化作了长长的无奈，然后抬手就像是从前一样拍了拍虞子安的后背。

他也曾经体会过被’剧情’控制的痛苦，他也知道，当你独自一人面对这种超出了人力的神异力量时，那种无可奈何与恐惧会多么的令人崩溃。

如今，他已经脱离了’剧情’的操控，但虞子安却还没。

将脑袋埋在他颈间的青年，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长卿哥哥，你知道么？在我刚刚知晓自己身世时，’它’就找上了我……我无数次想要离开宫中去齐国公府上找到你，但是我做不到。”

虞子安的话令顾长卿心中一痛。

依照虞子安如今对宫中这些势力的掌控情况来看，他接手宫中这些势力的时间应当已经不短了，但他即便如今也只是将满十七岁的年纪。

也就是说，婉太嫔恐怕是在他刚刚’嫁’到齐国公府之后，就将虞子安的身世对他合盘托出。

而三年前，那时候的虞子安还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少年郎，他有着天真善良的性格，也有些自小在这皇宫之中生存所留下的怯懦底色。

顾长卿始终都还记得那时候的虞子安是多么的依赖他，而就是那时候的虞子安，在自己离开之后，又突然从自己的亲生母亲口中得知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紧接着，更有所为的’剧情’从天而降将他操控，逼迫他一步一步成为如今的这副模样……

他听着虞子安的那一句’我做不到’时，只觉得心如刀绞，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而双手环抱着他的虞子安，此刻感受着怀中被他视若珍宝的顾长卿，脸上显露出一丝餍足，但他的眼中仍旧是一片晦暗不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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