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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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阳本想思考一下人生大事。但随着凌沈氏转身开门关门的动作，冷气再一次从外迅速钻入霸道的冲散了屋内热量。
凌阳冻得抱紧了破棉被。
生存面前，凌阳都顾不得悲伤春秋，感慨为什么会穿越了。他转动脑子，思忖着自己从小说从影视剧中看到的古代生存发财之道。
只可惜肥皂玻璃这些发家致富的办法，作为一个学渣他是半点没记住所谓的配方。美食发家致富流，他倒是会生日蛋糕。可没烤箱没厨师指点，他恐怕也做不出来蛋糕。另外能够赚钱的商业手段……
凌阳缓缓看了眼黄土墙面，慢慢的闭上眼。
经商也是需要本钱的。
小本生意能够干的也就流动摊贩？
也不知道凌沈氏厨艺如何。
暗暗琢磨着，凌阳听得枝哑的开门声，睁开眼望过去。就见一个瘦弱的女孩，端着碗，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着，十分郑重，仿若端着什么奇珍异宝，山珍海味一般。等离得近了，他瞧着饿的有些脱相的凌月，垂首看了看粥。
粥很清澈，唯有几粒米漂浮着。
生存的迫切压力感彻底来袭，凌阳缓缓吁出一口气，指尖都带着颤栗，接过粥，毫不犹豫一饮而尽，话语沉声，字字有利：“娘！”
郑重的开口，逼着自己喊出声来，凌眼才继续道：“月月，你去把娘请过来，我有话要说。”
凌月看着忽然间气势凌然，目光带着些坚毅，像是戏文里形容过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带着死相的哥，吓得眼圈都红了，颤着音，急道：“大哥，你……你不要死啊！”
突兀的一声哭泣，带着孩童音调特有的穿透力，直接能掀翻土屋，直冲云霄。凌阳看着误解的小妹，赶忙强调：“不哭，大哥没想寻死，大哥想着如何带你们吃香喝辣的！”
“咱们吃香喝辣的！”
接连的强调着声传入耳畔，凌月却是不敢相信。听得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她急急忙忙扭头看向自己母亲，连笔带划的诉说自己先前撞见的一幕：大哥喝粥超级豪迈，端起来就猛喝，都没有学着读书人斯文做派，优雅吃法。
要知道大哥自打读书后，是竭尽全力优雅的！
凌沈氏听得这强调的细节，抬手拍了拍凌月瘦弱的脊背，看向凌阳，神色复杂：“你先好好休息吧。有精力便看看书。沈夫子说过，县官最快三年，最多也就三届九年。你还年轻，咱们熬得起。到时候你还是能够读书科考的。”
凌家本来有三亩水田，两亩薄田，一亩林地。因为凌阳天赋出众，她一狠心卖了两亩水田，准备了束脩以及逢年过节的礼。凌眼也是懂事的，极尽简约勤勉，在短短两年内就下场参加县试了。
还得了第一名。
刚开始时，是有些奖励的。毕竟上一任华县令据闻很厉害也很有背景，所以出手阔气的，给了八两赏银以及一套史记。
据说这一套史记就能值五十两银子！
只可惜还没迎来好日子，华县令高升了，来了个李县令。
凌月虽然不解，但听得沈夫子三个字，也跟着点点头：“大哥，你听娘听沈夫子的！”
凌阳瞧着娘两话语中对沈夫子的推崇，脑子使劲扒拉了一下原身的记忆。许久之后脑子便浮现出一个穿着儒袍，手握戒尺的严师模样来，但这印象一出，他又像是打开记忆闸门一般，所有与沈夫子相关的点点滴滴全都填塞进脑海里。
当即，他眉头紧拧成川：“华县令赠的史记，带着大家的批注，卖出去恐怕都能给咱们家建个房。可这一套史记却给了沈夫子。沈夫子若是记得这一份好，不履行收嫡传弟子的诺言，可但凡有点良心你们最起码不会饿肚子。”
说完，凌阳迎着娘两震惊，甚至凌沈氏质疑的目光，缓缓吁出一口气：“一个县，能出一个神童，也是算文教政绩的。新来的李县令，和本地籍贯的县丞，确切说本地乡绅有所矛盾。乡绅们觉得李县令来摘桃子捡漏来了，想要给县令一个下马威。”
“所以我才成了两帮人斗法的炮灰！”
从原身记忆中捋着被套麻袋挨打一事的前因后果，凌阳看向凌沈氏：“我做了个梦，我梦里的家族算世家大族，我从六岁开始就管家理财，学习待人接物。”
一本正经诉说八道着，凌阳道：“娘，你不信这些事没关系。但对于我们而言，目前活着，健健康康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因此我想问问您，知道土豆马铃薯番薯这些吗？”
凌沈氏看着理直气壮带着命令口吻的凌阳，倒是对人的来历信了两分。垂首冲闺女交代两句后，她目送人去院子守着，才缓缓关上房门。
一扭头就见凌阳已经抱着被子，一副冷得发抖的架势。
见状，凌沈氏愈发信富贵出身了。毕竟眼下这天一点都不算冷。更别提凌阳盖的棉被，已经算他们家最好的棉被了。当初凌阳还舍不得盖。
想着，凌沈氏咬牙止住自己翻涌的酸涩，喑哑着声回：“番薯有，闵越那边的粮种，皇上八年前就在派人种植。是极贱极易存活的。当年山东大旱就靠这番薯缓解。”
知道有勉强算高产的农作物了，还是自己会搞点小花样的番薯，凌阳嘴角一弯迫不及待开口问：“你们番薯一般怎么吃？”
迎着凌阳瞬间迸发出光亮的眸子，凌沈氏感觉有瞬间自己都被感染了，带着对活着的信心，对开枝散叶的展望。因此她回答的颇为详细，“煮粥，还有烤番薯。番薯藤还能喂猪。别的人家要是年景好，番薯也偶尔喂猪。”
凌阳闻言，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冒昧问一句，咱们目前家底如何？”
“还有两幅药，你若是好全不用请大夫的话，那咱们……”凌沈氏缓缓开口，重复了一句咱们后，目光定定的看着凌阳。
看着用棉被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凌阳。
“咱们家目前还剩下十文钱，不过有母鸡三只，能够下蛋的母鸡值钱的。另外家里还有一斤细粉。”唯恐这少爷鬼丧失了活的勇气，凌沈氏说到最后红了眼，“还……还有沈大哥给我打的银镯子，大概……大概也能值一两银子。”
凌阳：“…………”
凌阳听得这盘点的家底，扭头看看嘎吱摇曳的木房门，似乎快要承受不出外界风吹怒号的房门，飞速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还问：“想想，有没有什么私房钱之类的。凌阳不是抄书……”
话语一顿，凌阳深呼吸一口气，“娘，您去书坊把我的书全卖掉。”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凌沈氏瞬间怒火燃烧，身形都有些站不稳了，怒吼：“你不能这么疯！这是小阳的命！”
“你看看我，再看看你们娘两，活不下去了啊！”凌阳感觉自己脑仁都被凄厉的叫喊声刺的生疼。但转眸间瞧着跟个发怒母老虎一般的凌沈氏，他默念一声丧子之痛，默念一句不像自家老妈还有一个成器崽，于是咬着牙缓缓解释自己此举的缘由：“他是县试第一，这还有些名号。趁现在把这些带着批注的书籍卖出去，还能赚回本。”
“那就当银镯子！”凌沈氏红着眼，一字一字，带着些疯狂开口：“那是小阳唯一的遗物，动不得。”
“我要给他设衣冠冢的！”
凌阳瞧着字字隐忍，字字泣血，甚至双眸倏忽间都通红的凌沈氏，张张嘴，最后叹口气：“对……对不起这方面我倒是没想到。但……但你银镯子不也是……不也是成婚信物？是你的丈夫送你的唯一首饰。”
本来这些词汇，凌阳不想说的，但瞧着整个人忽然间爆发出杀伐之气的凌沈氏，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银镯子的重要性。
“你……你自己憋心里心疼，憋出病来，那我们作为未成丁的孩子，更惨。”
“要不还是把两亩薄田卖掉吧。”
“田卖了，咱们缓过来还能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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