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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山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已然黑透了底，村子里愣是见不到一个人。
这样的时间已经太晚了，村民们绝大部分都在自己家待着。
恐怕只会有零星一两个晚归的醉鬼从村头三角树处回来。
不过，秦大娘向来和善，见谁都笑眯眯地弯着眼睛，态度热切。
想来只要态度诚恳地认个错，应当不会太追究自己晚了约定时间的事情。
肖山青顶着两只手都几乎抱不住的大木盆，敲响了秦大娘家的木门。
“来啦~”
只听一声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声在院子内响起，紧接着便是踢里踏拉的脚步声。
木门吱呀一声从内侧打开，秦大娘带着一贯的笑容探出头来。
“诶呦，是山青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大娘将门敞开，向前一步接过肖山青头顶的木盆。
“秦大娘真对不住，今天出门本来就晚，再加上路上遇到了点事情。”
肖山青分毫不差地模仿着秦大娘脸上殷切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平静地惦念着自己的工钱。
秦大娘应了声，将木盆放在了院子里，扭身回了厨房。
肖山青竖起耳朵——厨房内窸窸窣窣的翻找声、隔壁自家院子里师弟师妹们打闹声、呼呼不明显的风声全都交杂在一起。
等了片刻，秦大娘终于是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步伐一如往常。
凭借着肖山青优越的眼力，不难看出背光下秦大娘脸上有些许不自然，更为关键的是——她手里拿的“工钱”与昨日全然不同——两张薄如纸片似的的杂粮饼，其中一块还格外的小，对比起来大概就是七师妹和自己如今体型的差异那般离谱。
“山青啊，大娘家今天来客人了，杂粮饼一不留神就都吃光了，这是今天的份，确实有点少了，你先将就着吃。”秦大娘微微低头，将手里的杂粮饼往前递了递。
她在骗人！
肖山青有些疑惑，耸了下鼻尖，左右嗅了嗅，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秦大娘家里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什么客人，厨房里杂粮饼的味道依旧浓郁。
看着肖山青沉默地看着自己，白日里乖巧无辜的眼睛在晚上却显得一片漆黑，尤为吓人。
秦大娘强忍着打一哆嗦的反应，眼睛耷拉，笑着，“这样吧，山青。你明天来，大娘给你三份厚厚的杂粮饼，让你吃个饱。今天就先少吃点，行不行？”
肖山青叹了口气。
人类真是狡猾，以后再有约定，不仅要定好数量，就连大小、重量甚至上面有几粒芝麻都得全部一一定好。
肖山青没有说话，接过了杂粮饼，扭头就往自家走去。
“山青明天再来找我哈！大娘一定给你多多的杂粮饼。”秦大娘倚在墙上，语气颇为爽朗地喊道。
与此同时，在肖山青的耳边，一道粗糙的男声响起，“这点药够了吧？咱们可是说好了，等到明天，屋里头东西归你，那小妮子归我。”
肖山青突然站定回头看去，只见秦大娘没料到肖山青会突然转头，神情有些慌乱，但很快又摆起了往日里一贯的笑容。
不是她在说话。
而风中传来的讯息更是让肖山青轻易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儿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化形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肖山青以为是自己幻听。
前不久又在村尾那想要打招呼的两人处出现了一次，约莫是其中一个的心声，让肖山青知道了肖老头被绑的细节。
现在这已然是第三次了。
难不成自己是会读心？可这粗糙的男声也不可能是秦大娘的心声。
也许是化了形的犬妖天生自带的天赋？
可肖山青只是一只普通的乡间小狗出身，自然没有什么神兽标配的传承记忆，更遑论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天赋技能了。
还是得找到肖老头，好好问一问，这怕不是那黑漆漆药汁的作用。
肖山青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回了家。
自家院中不能说是整洁干净，只能说是一片狼藉。
饭盆都拖拽了一地，到处都是爪痕和零星的羽毛，毫无疑问——师弟师妹们干了一架。
看了眼蹲在院墙上的昂首阔步的四师弟，又趴在地上，在东北院角处的小黑洞里感受到七师妹的气息。
躲开了二师弟的熊抱、三师妹的飞扑，扼住了五师弟的七寸，攥住六师妹头顶的小角。
肖山青原本飘散的思绪瞬间就收了回来。
很好，都活着，也都很精神。
肖山青将师弟师妹们收拾地服服帖帖后，这才洗了洗饭盆。
确认过杂粮饼里没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肖山青将大块的杂粮饼按照食量分成了六份，又往里加了点水、撒了点盐。
扭头看了眼厨房门口老老实实趴着，眼睛却急得快要冒绿光的六只小家伙，原本打算端出门的脚步一滞。
自从肖老头消失后，肖山青觉得自己突然间成熟了许多，征兆就是——叹气的频率明显上升。
将那块小巧的杂粮饼掏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肖山青又掰了一半，将其碾碎，挨个加到饭盆中。
剩下的一小半，则是一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肖山青倒是头回发现，杂粮饼也能“入口即化”。
肖山青叹了口气，将饭盆放在了师弟师妹们面前，自己则是找了块空地，盘腿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
希望老天爷保佑，肖老头能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好好在仙人那里活到自己去救他的时候。
从来没许过愿的肖山青，第一次在心底想着。
只不过还没虔诚地念叨上几句，肖山青嘴角就有些想流口水了。
原因无他，师弟师妹们吧唧嘴的进食动静实在是太扰人心绪。
在往日里，肖山青可能还觉得这动静实在可爱，但在肚子饿的时候，这声音可就颇为难熬了。
肖山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瘪瘪的肚子，再看了眼进食结束后，乖巧趴在自己身边的师弟师妹们水汪汪的眼神。
五脏府里的声音对于小狗来说可谓算得上震耳欲聋，师弟师妹们此刻乖顺又依赖的眼神更是“勾犬心魄”。
耳边依稀传来肖老头曾经耳提面命，三令五申的规矩——“不许化原形进山”。
肖山青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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