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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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鸢只觉这一路极其漫长,她拖着身子,虽知前方等待着的是什么,但是不禁寒噤。
几人距离傅府门前还有十几米时,便老远得见倒戈在门口的数名侍卫,他们摊在地上,一动未动。
李逸在前走着,傅少青二人皆跟着脚步过来,于鸢借着灯笼微光瞥见地上的血水,她不禁当即捂住嘴,本能的想吐,那些人在早几个时辰还是鲜活的生命,就伫在门前,如今,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任凭风雨在尸体上吹打。
傅少青瞥着于鸢,她倒比自己想象中的反应要小,没哭,也没尖叫,“这怎么回事儿!”他佯装震惊,蹲在地上挨个唤着守卫名字,“醒醒……不对……”
几人皆是快速入了戏,于鸢得令倒吸一口气,开始神经兮兮,捏着傅少青手臂,“老爷!这、这这、死啦?!啊!——”说罢,她便装晕,向后倾倒。
“夫人!夫人!”傅少青接过于鸢,揽在怀中,任凭他怎么摇于鸢皆是不醒,他暗自腹诽这戏有些过了罢?“李逸,快、快看看其他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逸胆子很大,他先一步提着灯笼上前一看,“死了。”他说得云淡风轻,虽对方为敌对,但他好似一丝怜悯也无,也对,如今情势,不是你死就是我忘,谁也别替谁伤心。
他又踱步到另一个倒地之人,探着鼻息,“也无了。”
跟在三人身后的南镇抚司的侍卫皆是惊慌失措,赶着就跨进门槛儿入府,傅少青见状抱起于鸢也迈了进去,他回头瞥着蹲在尸体前的李逸,“先进去吧。”
李逸闻声起身,甩了甩手,“先别进去!快出来!”他语速很快,好似这其中另有原因,并未像所见一般。
傅少青亦是个聪明的,他忙不迭从门槛跨出,“怎么了?”他放下于鸢搀在怀里,“有何不妥?”
“你来探探。”
傅少青半蹲在地,遂即探着一人鼻息,是断气了不假,但体温仍在,像是方才遭遇不测一般,他当即心中一紧,只觉情况不妙,“于鸢,醒醒,别装了。”他语气十分严厉。
于鸢闻声立马站直,不断唤着气,就在方才,傅少青抱着她跨进门槛时,她瞥见院中一角落里被人堆成小山的尸体,当即被吓得失声。
她眼神呆滞,直直盯着某处,直到傅少青将她拉到一旁,她这才缓过神来。
三人围着府邸绕了一圈,躲在院墙根处。
“你怎么了这是?”李逸见于鸢惊慌失措模样,问道。“你可看见什么了?”
“我…”于鸢调整好呼吸,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道,“院中、有好些尸体,罗成一堆……像是……”
“像是被人清理过的。”并不像刚刚才打斗过的战场。
傅少青闻言沉思着,“方才门前那几人,好像刚断气,院中尸体既已经人整理,说明人……”
于鸢倒吸一口气,“说明,是从院中开杀的,且声音并不大,以至于门前守卫皆未察觉。”
“没错。”李逸啃着手指,挤眉道,“此人,一定武功很高,短时间内无声的将人杀了又堆起。”
于鸢越听越害怕,感觉像是武侠小说一般,江湖上果真有这般武艺高强之人,想到次数,她便想到傅少青方才将自己带上瓦房,他何时也学会了武功?……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去?”于鸢靠在围墙,雨虽不大,但时下来,衣衫依然被打湿。
“再等等。”傅少青见状脱下外衣给于鸢披上,“最后杀到门口,说明刚散开,且不知南镇抚司的人是否尽数除掉,周边现在不安全,或有余孽也说不定。”
“傅少青,你武功怎么样?”李逸在俩人一侧杵着,手里提着伞,亦是没心情遮雨,“和一般侍卫比?”
“比他们强。”傅少青断言道,因着他刚穿越便意识到在此世界,武功定是必不可少的,不论杀敌还是自保,经而他便寻了很多江湖高人,背地苦练武功。
“你问这个干什么?”傅少青疑惑着,“他们应该不会反应的那么快,直接来杀我吧?”
“他们若有残余在附近,必然能猜得出是你所为了,若偷袭,你必要将对方手刃,绝不留活口。”李逸言辞狠厉,绝不给对方留一点余地,“只怕已然有窜逃回宫禀报的……”
傅少青听着也觉此番实属难办,“我知道了。”
于鸢思量着,若一直如此躲起来,一直跟随着几人的侍卫势必会疑心,府内侍卫没得干净,他们又藏起,是在惹人怀疑,即便是有余孽在周边,两两相会,随身侍卫亦会替三人作证。
“我们应该进去,如此情况,被在外杀了不如让那几个保护咱们。”
“没错。”傅少青直起腰板,“若北镇抚司有幸存者返回,见我们与他们同伙在一起安然无恙,自是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我们只身在外,哪里参与这些打打杀杀,任谁来问,一概不知。”
李逸缜密思量着,仍觉不妥,“那若他们执意认定,我们又该如何?”
傅少青狡黠一笑,“那就说与我们一起的那几个侍卫是我们的人,已被策反,让他们窝里斗。”
一旁的于鸢闻声不停在心里为傅少青竖起大拇指,如此奸诈耍滑之人,非他傅少青莫属了,还好他是个正面人物。
几人绕到正门,刚要进来,便撞见几个守卫出门,傅少青演员上线,一副被端了家的心头感写在脸上,“如何?!里面是何情况?”
打头的侍卫缓缓摇头,几人脸上尽是一言难尽,“大人,里头的人都死了……”
“什么?!都……”傅少青愈演愈烈,“那可都是我府上的精兵,怎么就……”
“不止如此。”一守卫悲痛道,“还有丫鬟、厨子、小厮……凡是府上的人皆死的一干二净,没一个活口。”
这下几人当真是被吓到了,于鸢他们一早商量,只此次计划临行前,放给除了南镇抚司以外的用人放假回家,为掩人耳目还叫他们从后门,陆续分批离府。
怎么会一个都没离开……于鸢瞬间双手凉如冰块,此番真要晕倒了,她想着平日府里各司其职,用人一片和乐,忙进忙出,如今竟在一雨夜,与他们的计划一同陪葬了去。
三人踏入大门,一眼便见着于鸢说的堆成堆的尸体,足足堆了有一米多高,于鸢一眼便瞧见堆在上面的厨娘,她心中崩溃至极,一院子的人,就这一变成了一堆尸体。
几人盯着那些尸体,沉默半晌,无比自责,这些本应现下与家人一同和乐之人,就偏偏为着他们做了嫁衣。
正当于鸢悲痛之时,李逸的一个举动让其更加意外,他只身到尸体堆前,未加思索,扑通跪了下去,自李逸他们开始筹划此事以来,于鸢自觉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般。
他虽和从前一般“鸢儿鸢儿”的叫着自己,性情也存留一丝开朗,但更多的是被理智与缜密占据,他事事衡量,步步为营,不论大小环节都要做到万无一失。
此番,他如此行径,定亦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至如此,无辜连累了不相干的人,且为自己未能做到周全的计划感到悔恨。
傅少青见其如此,他亦是愧疚难当,如此算来,他便是“帮凶”,又是这府上当家的,理应默哀,于鸢见着俩人跪在身前,遂即,也跟上去跪了下来。
“诸位放心,我李逸,定为大家报仇血恨。”他说罢,向前弓腰,俯身叩头。
此番李逸形象在于鸢心中瞬间高大许多,她本以为李逸会像对门口守卫一般,漠视他人生命,谁料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大人,南镇抚的兄弟都葬身此处,府上出了如此大事,定非寻常人所为。”领头侍卫上前寻傅少青允准,“我想连夜入宫,向镇抚司禀报此事,查明真凶。”
李逸头未动,但眼睛一直瞥着傅少青,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便出手。
于鸢这边则是紧张得一直捏着袖口,唯恐等下几人大打出手,自己不会武功会碍手碍脚。
傅少青眼睛一转,收敛了些哀痛,他向几个守卫抱拳作揖,“几位兄弟,还请,助我将这些亡魂安置后,天亮再去到京中禀报,他们为我府上尽心尽力,不想会有此遭,且其中不乏南镇抚司侍卫,若就此晾着,亦是叫他们的亡灵不安。”
几个守卫左右互看,皆觉傅少青言之有理,且他们共事多年,今日遇害,理应送最后一程。
以傅少青为首的三人,再加上四个侍卫,七人连夜将数十尸体个个运至后山,期间推车木车来回来去跑了十几趟,于鸢瞥着空地处的那堆尸首,从府中运至后山,仍是被堆成一堆,心里五味陈杂。
“这个坑够大了。”李逸撑着铲子,向远处瞥着,“这边已经挖了很多个了,再去那片儿挖。”
他叫走一侍卫,到山坡后继续挖着,不过一刻钟,李逸便只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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