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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队不停，一路进断江，顺江而下，速度陡增。
这断江更是不了的，江宽千丈，若碰上阴雨天，东岸不见西岸。更是大陆的核心大江，神圣帝国的西国境线，断江始于极北的寒门帝国，东流入神圣帝国，却遭燕山山脉阻隔，流向强行转向南下。
顺江而下，很快过了许州流域，进入千秋山脉流域，天空便再不见阳光，阴云密布，偶尔还会下场雾雨，坐在甲板眺望直冲云霄的千秋山脉，山雾缭绕下，山峦跌宕起伏，高低错落无序，影影绰绰，此间风景当真叫人流连忘返。
凝视着远方千秋山脉主峰，峰顶隐于云雾之中，峰腰藏于深山里，如此距离根本看不透它究竟多高，是不是真的如传闻那般乃是直通云端的“天梯”。
“不愧是千秋山脉，壮观不亚于燕山山脉呐。”秋泽感叹。
武院出身的他，对于神圣帝国两大天然军事要塞自然知之甚深，古州背靠燕山山脉，对此他早就看了不知多少次，而千秋山脉只有在武院教官口中常常提到，修建于山中的千秋关隔绝南北，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能力。
过了千秋山脉流域便是文州，时至今日船队连夜行驶数日，船上的船手们早已是疲惫不堪，就连跟打了鸡血的楚兴这两天都是萎靡不振，一天能问一百遍“到了没？”、“啥时候到？”
自打进了文州地界，大雨就没停过，这也为船队前行增添了几分阻力，连夜行船数日，再冒雨前行，秋泽的目的地墨城则在文州最南端，还要渡过文洲流域，船手们实在吃不消了。
在船老大的协商下，秋泽最终决定就近找个码头休整一夜。
船老大得到答复后赶忙指挥船队沿边行船，寻找合适的码头停靠休整。
秋泽则举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看着船队向岸边靠近，沿着岸边缓速前进。
大雨瓢泼，靠近岸边，透过雨雾，秋泽第一次目睹到文州的真面目。
江水决堤，滚滚江水不间断从低洼地段涌进江边的田野。
跌宕起伏的江水之中，秋泽看到的是只露个屋顶的房舍，更多的是浸泡在江水之中的残垣断壁。江水拍岸，时不时会有一具具尸体在江水中起伏。
其中不止动物的，最多的还是人的尸体！
被泡得浮肿的尸体早已分辨不出男女，肚子更是鼓胀得如同气球一般，在水中起起落落。
其状之惨，秋泽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风吹着雨水落在脚边，身后脚步声传来，朴青静静站在秋泽身侧，待看清岸边惨状时，亦是呆在当场。
文州地处平原，神圣帝国腹心，北接千秋山脉，更有第二大江洛江穿插而过，水源富足，再加平原，文州一年粮产占据了神圣帝国总粮产的五分之一。
乃是神圣帝国的文化、交通、经济、粮食、军事的核心之一，其繁华程度更是仅次于幽州。
从江边连绵不绝的残垣断壁就可以看出文州曾经的繁荣和昌盛，只是这般辉煌的成绩，也抵不过天灾的威力。
行至晚间，车队终于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段碰到一座码头。
船舶停靠在岸，船队的船手和随船的护卫打手自有船老大安排，用不着秋泽指手画脚，他也乐得清闲。
下了船，秋泽撑着伞护着自家“少爷”楚兴朝里面走去。
码头只是一个小码头，不过还是有几名披着蓑衣的衙役领着百十多号青壮守着，虎视眈眈地看着灾民不许靠近。
“老爷、老爷！给口饭吃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几人刚刚来到码头大门，就有一群灾民围上来，也不管大雨浸湿衣袍，更不管秋泽几个人身上有没有粮食，跪在泥地里就开始磕头。
“去去去，滚一边去，别在这挡了道。”
身为主家的楚兴还没开口，就有青壮拎着棍子连打带踹地把那群灾民驱散。
随后扭头扫视一眼楚兴几人，冷冷道：“你们来干嘛的？”
“船队途经此地，停靠休息一夜。”这个时候就轮到“管家”朴青登场了。
“哦？”青年唔了一声，又看看江中还在不断停靠的船只，冷冰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别乱跑，现在这儿不太平，这儿的老百姓都快饿疯了，乱跑被他们逮住，小心被他们活吃了。”
“谢壮士提醒。”朴青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塞进青年手里，随后笑眯眯地问道：“壮士呀，你们这儿镇子上有没有客栈？”
颠颠手里的铜钱，青年笑了，眸中却满是无奈：“现在这个地方，这玩意真没一捧粮食好使。”
顿了顿，还是答道：“自然是有的。”
给朴青指完道路，青年也就拎着棍子离开，气势汹汹地继续驱赶靠近的灾民。
楚兴侧边的秋泽察觉楚兴看着远处灾民异样的目光。
看到灾民浑身污垢，饿得两颊凹陷，面色枯槁的模样，是个人都于心不忍，可是秋泽深知，凭他们几个带来的两百船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当务之急是解决到文州的贪吏，他们手中一定还握着海量的粮食，那才是救急之道。
在这里耽误一天，整个文州恐怕就会有上万人被饿死，而且越往后，饿死的人会越多，他们拖不起。
“记住我的话，别给我出岔子，别管那些灾民，咱们先去休息。”秋泽小声在楚兴耳边说道：“大事要紧。”
楚兴咬咬牙，扭头看一眼秋泽犀利的眼神，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刚准备走，远处一名身披蓑衣的衙役快步朝他们跑来，边跑边喊：“等会儿，你们是不是这队商船的东家？”
朴青点头：“正是，大人怎么了？”
“现在文州混乱不堪，上头吩咐了，所有停泊自己的船队都得登个记，你们跟我去登记一下。”
跟着衙役到临时搭建的草窝棚下登记信息，包括船队的起点、终点以及运输的东西，衙役这才放他们离开。
出了码头就是小镇，这里负责治安的青壮更多，主要拦的就是那些蓬头垢面的灾民，像秋泽这样衣着整齐的，也就多看几眼。
进了镇子，街道两边的商铺基本都关了门，想来也是，一个多月的暴雨，文州一州之地都被淹了，哪还有人有心情做生意。
不过还是有些例外的，那些大户人家的生意依旧照开不误，只是买的东西可是比平日里贵了不止一倍。
在镇子中心找到一家依旧兴业，且颇为上档次的客栈。
秋泽几人如今扮演的角色可是帝都的大户人家，吃住当然要奢侈了，否则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反正监法司报销，也不花秋泽的钱。
进了客栈，柜台后面坐着一坨掌柜的。
为什么要用“坨”呢，因为呀，这掌柜的实在是胖得离谱，就那一眼，秋泽估摸着也得有四百来斤，瘦小点的猪在这位掌柜的面前，都算是苗条的。
“掌柜的，空房间还有吗？”经过最初的不适应，楚兴也渐渐恢复状态，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要朴青顶在前面了。
“有，要几间。”掌柜的艰难得从肉缝里睁开黄豆眼，懒散地问了句。
见这掌柜的这般爱搭不理的态度，皱皱眉，还是忍气问道：“四间，多少钱？”
“一间二十两银子，两间五十两，四间一百两。”胖子说话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可是把几个人都给惊到了！
“我去你大爷的！二十两一间，你特娘怎么不去抢？况且，二十两一间，四间不应该是八十两嘛？你会不会数算？”
掌柜的又努力地睁了睁眼，黄豆大小的眼眶竟然还能还能翻个白眼：“抢？那是犯法的，我这儿可是合法生意，客官可别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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