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封安离开舞楼也并不算很晚。
慕容漪打算今日就离开陈府,刚把包袱带出来这才又发现自己忘了一个人。
有人离开舞楼,有人也返回舞楼,自然而然也就碰上了。
傅封安靠着那一身衣服认出慕容漪,于是让鹰卫暂时停下。
“姑娘且慢,我们殿下找您。”
慕容漪停下,抬头看着那马上投来的与鹰相似的目光,在这样的夜里,谁和这双眼睛对视上了都会感到呼吸一滞。
但她还算镇定,很快就问:“摄政王殿下叫我何事?”
观戏时慕容漪说的那一番话,傅封安在意了许久。
他能够确定台上的那个姑娘就是姬逐鹤,只不过在把她接回自己身边之前,他需要知道姬逐鹤为什么既不愿意听话回到羽国,又不愿意来寻求已成摄政王的他的帮助。
“你认识那个鹤姑娘,她为何受伤了?”
自己病人的秘密她也不能到处说,何况姬逐鹤是个女子,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了也会让她心里愧疚。她想了又想,先问了一句:“不知道鹤姑娘是摄政王殿下的什么人?病人的秘密我作为医者是不能到处宣说的。”
傅封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在是一名鹰卫面前向慕容漪说道:“鹤姑娘是本王的人,未来的摄政王妃。”
如果慕云在此处一定会被他这话气得跳脚。傅封安娶一个和亲公主没有问题,可现在的流言传的是昌羽公主已经身死,这个舞楼里献舞的再怎么样也都是身份卑贱的舞姬。
就像先齐王、他的皇兄一样,他们不可能将一个舞姬娶进府里,给她们正妃的名分。
慕容漪相信鹰的眼睛不会说谎,调整了几次呼吸,这才缓缓说道:“能借一步说话吧,殿下。”
要在这外边寻一个安静好说话的地儿并不容易,但好在此时是夜里,街上的人不多,还有鹰卫能围在那儿防止有人来偷听。
傅封安有些迫切,但也只能够跟着慕容漪。
“她落崖之后一直都留在我那儿养伤,她伤得很重,整整七日我不曾合眼给她灌汤药才将人从阎王手里捞回来。”慕容漪说这些的时候也想起了姬逐鹤身上的那些伤痕,她觉得傅封安迟早都要知道这些,与其让他们因为这个秘密互相猜忌,倒不如让自己先做了这个告密的坏人,“她有许多伤都在后背,每次夜里睡不好便会撕裂到,这些伤对姑娘家来说难以启齿,我想她也不会愿意告诉您。”
“……是本王的错。”傅封安只听了这么一点便觉得心被刀剜,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继续了解姬逐鹤这些日子都因为他的过时遭受了何等的不幸,“就算她现在赌气也好、恨我也罢,本王都必须即刻接她回到身边。”
慕容漪今日见到姬逐鹤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性格有些偏冷淡了。如果傅封安使用强硬手段带走人,以姬逐鹤的性子,她若是不愿意一定也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殿下,鹤姑娘是我的病人,还容我再说一句。”慕容漪觉得自己可能管得有些太宽,但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没了性命,“不要逼她,还有诊费回头我写清楚账了再去收。”
……
舞楼正准备闭楼,禾雨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摄政王离开的那条路,心中又惊又险。
她本来是极力劝阻姬逐鹤上台子的,毕竟摄政王那双眼睛认人很准不会出错,姬逐鹤如果在他面前暴露,一定会被带回宣都。
不管在哪儿,京城都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何况姬逐鹤生得与她母妃一样好看,不管在哪儿都容易让人觊觎。
“摄政王已经离开了,舞楼闭楼之后不会有人打扰,鹤姑娘你好好休息。”禾雨确认了楼下已经安静,告知了姬逐鹤之后便轻轻离开她的屋子。
姬逐鹤忍着没出声,后背的绷带这次缠的多,撕裂的伤口仍是把最外层的染红了一小片。
她有些累,却不愿意趴下休息。
窗子没有关上,姬逐鹤坐在屏风后对着镜子卸妆,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她在思考今日和小竹子做的约定。
小竹子没有提前告知她要杀何人,不过姬逐鹤能猜到的无非就是宫里有权势的那几人,荣凌太后、长公主傅诗诗,亦或是摄政王傅封安。
“沙沙——”
桌上的信纸虽然有石墨压着,但也被风吹着尾部飘起来。烛火只点了一盏也被突然吹进来的一股风吹灭,姬逐鹤警觉地站起身,隔着屏风往前看。
“小竹子?”
屏风后的那个影子很长,是个男人。
姬逐鹤拔下头上的簪子,因为突然没了光亮,她现在看着屋子里完全是一片漆黑,又偏偏这个人也是一身黑衣,完美融入了黑暗中。
不过,她的簪子还是准确指在了这人的胸口前。
在同一时刻,这人出声喊道:“殿下。”
这声音一点儿也不陌生,不过姬逐鹤也没有就此放下手。
齐国的鹰眼就在眼前,她这一刺如果准确且下狠手,齐国就算垮了一半。
她相信傅封安不会退也不会避开,可她自己下不了手。
傅封安借着射进来的月光看着散发的姬逐鹤。他见的姬逐鹤散发不少,可能与今日这次一样令他心绞痛的不多。
他想起了前世姬逐鹤出嫁的前一晚。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住在淳王府。姬逐鹤从淳王离世后便少眠,据说三公主出嫁前夜,她在梳妆镜前拿着梳子坐了整整一夜。
傅封安知道姬逐鹤要出嫁的消息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们的身份有殊,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是个侍卫,他手上也没有姬逐鹤想要的权力。
心情很奇怪。
傅封安低头看着姬逐鹤,他想着就应该在翻窗进来之前就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你来晚了,傅封安。”
姬逐鹤换成了两只手握簪子,她坚持不了太久了,背后撕裂的伤她明显感觉到了在扩大。
“我来晚了,对不起,殿下。”
傅封安想着姬逐鹤不愿意把手放下去也无妨,他想快点将人抱回自己的怀里。
他即将伸手上去,慕容漪的提醒在这时候环绕在他的耳畔。
“她有许多伤都在后背。”
这血腥味早就藏不住了,傅封安改了搭手的位置,轻轻将人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缘故,这双鹰眼里展现出了不曾有的柔情。
傅封安当然也会有许多情感,只不过他懂事的时候太小了,很早就知道了要在人前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头即将靠到他心口上之前,姬逐鹤立刻就收了簪子。
她当然也不忍心这么刺下去,靠在这人的心口就好像得到了安慰似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啜泣起来。
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傅封安也不能拍着她满是伤的后背,就这样,借着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来让她痛痛快快哭一次。
这扇门后,藏匿在暗色下的另一人静静听着,这是这些日子里带来的唯一的好消息,也是唯一安稳的夜。
他小声呢喃,心如死灰一般。
“姬逐鹤,他就是你的选择吗?”
“……可他也不一定是你唯一的选择。”
慕容漪走在半路被那位摄政王突然叫住,随后看着这位殿下返回舞楼去,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再回去了。
一颗石头混到她脚边停下,紧接着就听到那人很不高兴地问:“你去哪儿了?我可好一顿找。”
小竹子脚下还踩着一块石头,他忍住不多脚再踢出去,假装活动脚腕踩着在地上划圈。
慕容漪对突然出现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她心情很不爽,只能拿小竹子先出一通气。
“偷偷瞒着我来潘安城,药肯定有几天没喝过吧?你说你这个身体了还要跟着我乱跑,万一哪天在路上病发了,我可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奇怪,补充问:“我那小地方谁帮着熬药去?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你帮忙呢。”
“……”小竹子一只手背在身后,脸上突然笑了,还笑得特别宠溺,“我摘了一整筐草药,床垫下我藏了一些赚来的跑路费,衣服也帮你整理好了。回家之后,记得先拿钱。”
“我不是财迷,才不要你的钱。”慕容漪说完又觉得小竹子突然说这么多就好像要跟她分道扬镳,她不确定,问,“你突然告诉我这个……你要走了吗?”
小竹子盯着她看了很久,把人盯得脸都快红了。
他觉得这样没用架子的慕容漪最是可爱,没有急着回答,先说:“慕容漪,你脸红了。”
相处这四五年来,小竹子叫唤她没用过本名,今日突然听他这么一叫,慕容漪的耳根子瞬间染成了嫣红色。
“你、你干嘛……”
“我要走了,慕容漪。”
小竹子也是废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来,他不知餍足,问:“你能抱抱我吗?慕容漪?”
“既然要走,你先走吧。”慕容漪没有太在乎他这最后一句。
小竹子见她的态度也很决绝,当即就挪了两步,把脚下的石头松了。
反应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要走,慕容漪刚硬下的心立刻又软了。她从腰间解下了药包,递过去,“这是陈尚书今日结清的报酬,其他的药材你都知道的,记得要天天喝药。”
小竹子看着她这药包,最后还是接到了手里。道别的功夫越是长,他就越舍不得走了。
“好。那我走了。”
他退了两步,继续试探:“我真的走了,慕容漪。”
慕容漪干脆背过身,握着拳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你要活到我替你找到解药为止,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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