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大军开拨，人力有时穷
“是，爷爷。”
朱瞻壑早就预料朱棣会有如此反应，他毫不意外地应下来。
“好。”
朱棣笑着点点头：“此事交给你去办，我也放心。”
朱棣挥退了在场的宦官们，一边往枪里装药，一边问道：“先前你说的要解决那些南军的将领，是不是就是用这些火铳？”
“爷爷英明。”
朱瞻壑道：“不管是将他们除去，还是射马将其擒下，都能大大缓解爷爷的压力。”
朱棣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此计不错……”
想了片刻，他又道：“但只能用燧发铳偷袭，这种普通的鸟铳怕是不成……”
一条火绳蹭蹭地在铳上烧，是个人就能察觉到不对，这还放什么冷枪？
“爷爷，我先前已经让匠户们加紧赶制了。”
“好，你虑事向来周全。”
朱棣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又放了几枪，他才过足了瘾，心满意足地提着手中的铳准备打道回府。
“对了。”
朱棣刚走出几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身望向朱瞻壑：“壑哥儿，你还没说这铳叫什么？”
朱瞻壑早有准备：“爷爷，这铳叫龙铳。”
“龙铳……”
朱棣若有所思，很快体会到了这个名字的深层含义。
可射落林中飞鸟之铳名为鸟铳。
那龙铳岂不就是射龙之铳？
龙在何处？
自然在京师……
翌日，朱瞻壑便给匠户们下了任务，令其先打造出三十把燧发铳，供朱棣出征时携带。
自此燧发铳不再多打造，以后供应给火铳兵们也都会是火绳鸟铳。
不给他们大量供应燧发铳的原因除了工序复杂、性价比低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朱瞻壑前世了解过一个理论，名为有限代差理论。
自工业革命以后，科技和生产力不再是线性发展，而是阶梯性跃升。
科技的飞速进步会带动生产力猛地上升一个台阶。而‘越阶’后的一方战斗力就会对仍在原先层面的对手形成‘代差’。
一旦双方有了代差，那高台阶的一方对低台阶的一方将会是降维打击，无论阶下一方如何挣扎、如何使劲手段，都是困兽之斗。
正因为此，阶下一方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抹平此代差，让双方再次站在同一台阶上。
鸟铳会对普通火铳形成代差，而燧发铳又会对鸟铳形成代差。
这种能形成代差的工具投入使用，就必然会遭到敌方的疯狂破解。
而大规模的使用就意味着很难保密，对方要破解、仿制也只是时间问题。
朱瞻壑早就预料过这个问题，并根据有限代差理论思考过解决办法。
一阶代差是碾压，两阶代差也是碾压，并且两阶的碾压效果并能不比一阶强出太多。
所以只要保持一阶代差，让绝大多数燕军使用鸟铳就好。
若攻到京师前对方仿制出了鸟铳，那就将燧发铳投入使用。
如此一来，便能与对方始终保持代差。
而且朱瞻壑觉得，自己的敌人并非只有朝廷，随着朱棣登基，以后还有郑和下西洋、五征漠北……
真正的敌人，在漠北、在海外……
始终只保持一阶代差，就足以正面击溃他们。
至于研发出来的更高阶、能造成代差的物品，自然是秘而不宣。
当对方费劲千辛万苦，终于仿制出“鸟铳”，以为能抹平代差，站在同一台阶上之时，朱瞻壑便可亮出“燧发铳”。
始终与你的竞争者保持一阶代差，也只保持一阶代差，这便是有限代差理论。
……
四月初二日，朱棣召集诸将，商议出兵迎敌，确定了粮草辎重均已就位、南下计划也进行了最后的微调。
初五，朱棣带领诸将祀祭军牙六纛之神，准备出师。
翌日，北平城南。
旌旗动云气，铁蹄撼烟尘。
浩浩燕军启程向南。
朱瞻壑与朱高炽、徐氏还有城中的一众官员、守将立在城头上，目送大军南征。
“今日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返……”
朱高炽望着大军远去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怅然。
城头上众人被他话中语气感染，气氛低沉。
大军离城后，先按计划于马驹桥留驻，随后直奔武清开拨而去。
于此同时，各路官兵亦向北进发……
四月十六，武清，燕军大营。
“报！”
“王爷，德州的谍报也传回来了！”
“李景隆部兵马拟在白沟河与郭英部兵马兵合一处，继续北进！”
大帐中，朱棣正同将领们商议战事，众人听到探子的话后，立即将目光重新投向沙盘。
“王爷，前番真定谍报，李景隆兵马已过河间，前锋已抵白沟河。”
陈亨道：“郭英兵马则刚过保定，若要分而击之，不若先行一步，至固安沿白沟河南下。”
“或可赶至李景隆主力未到之前，迎击其前锋与郭英部。”
朱棣轻轻点头，众人商议一番后，决定立即启程。
军令传下，前锋出动，一个时辰后，大军陆陆续续拔营出发……
四月二十，固安县苏家桥。
部分渡过拒马河的燕军已经安营扎寨，其余燕军仍在渡河。
大营外的山坡上，朱棣望着天上浓厚的阴云，神色凝重。
天气闷热，乌云仿佛要到人的头顶。
朱棣又用望远镜远远探视了附近的地形后，这才与身边亲卫策马回营。
大帐中，一干将领正低声商量着战事，见朱棣入内齐齐站起身。
“大雨将至，雨至时便在营中驻守，待雨停后再拔营南下。”
“是，王爷。”
将领们虽面有不甘，但还是齐齐应声。
作战就是这样，人算不如天算。
人力有时穷，天道则无尽。
即便计划再周密，可在天变面前，只有顺从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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