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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勾叶狰狞的面目渐渐模糊,吞咽的水越来越多,贺兰心暗自想,这回算是完了。
这静静的湖面,岸上看着清澈透亮,落入下来却是一眼泉,根本就看不到底。
泉水一层一层剥蚀着她的肌肤,在那令人窒息的无边液体的侵蚀中,她真气乱窜,整个人仿佛要炸开来。
在几近毁灭的膨胀与压迫中,贺兰心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自己。
那推动自己的力量仿佛是水势流动之力。
她被冲刷着,不一会儿沉入泉底,顺着水流进入一个窄狭的通道。
“醒醒……醒醒……”
“你快醒醒……”
她强自睁开被冰冷的湖水几乎黏住的眼,那摇晃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在古灵溪谷遇见过的司涧。
司涧见她一口一口地呕水,忙运功助她吐水。
待贺兰心恢复一点,方知道自己与司涧此刻所处的环境是一条地下暗河的出口。
司涧扶起她,顺着那窄而险的暗河一直往前走。令他俩感到意外的是,出了暗河,竟别有洞天。
葱葱茏茏的林木间隐藏着一座地下宫殿,林深人静。
宫殿入口的洞窟内燃着一盏灯,那灯不似一般的油灯,仿佛总也不灭。周身的黄铜犹如金子一般耀动着光芒,灯光辉映交错,照耀得整个洞窟梦幻至极。
直到贺兰心闻到一股弥漫而来的幽香,方看清原来洞窟内正绽放着数不清的白昙。
幽幽昙花姿态万千,花形囧别,白得发紫发蓝发青。
然而,尽管那万千身姿孑然如鸿影,却是一眼便能认出与贺兰心左腕上的梦幽夜印记如出一辙,那是她自娘胎里带来的。
此刻,不知是泉水的滋养之故,还是与洞窟内的幽幽昙花互相感应,贺兰心隐隐感到左腕上那株幼小的梦幽夜瞬间硕大得厉害。
贺兰心正感觉左腕肿胀得难受,司涧却一把抓住她的左腕,惊道:“原来你是……”
司涧话没说完,一只黑影掠过,他俩便双双坠入暗道。
跌落下去,贺兰心与司涧都是各自一惊。原来那洞壁上潜伏着上百只蝙蝠,此刻被他们这一跌落惊扰得啪嗒啪嗒扑腾得整个暗道黑压压的。
贺兰心刚刚站定,却被司涧用力往后一拉。
“小心!暗道内有机关……”
司涧话没说完,四五只玄铁重剑飕飕飞来,被司涧一挡,便嗙嗙跌落于她脚下一步开外的地方。
“跟着我走……”
贺兰心小心翼翼跟在司涧后面,又恐随时会飞出来什么重兵器。
奇怪的是,他俩把暗道绕了个大半,却是一路畅通无阻,鸦雀无声,连个飞虫都没见着。
暗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
当他们进入密室的当儿,一块千钧重的大石头嗙嘡一声,把密室给给紧紧锁死了。
此密室乃一个绝密所在,四壁皆不透风,只容得人在此处来回行走百余步,贺兰心呆望着铜墙铁壁似的四维,暗想,今日恐是要葬身此处了。
见司涧在设法找出口,她却懒懒道:“别找了,咱们歇一会儿,也有个好死的面容和躯壳。不然形容枯槁,难以见鬼。”
本来司涧一心一意在找出口,一听她这么说,急得跟什么似的:“你说什么?你要我跟你死在这里?我还要等姑姑,还有很多事没做……”
贺兰心瞅了他一眼,司涧依旧是三年前那张明镜脸,那种生命的灵动与喜悦依然,只是声音此刻急了点,仿佛水流湍急,撞击大石块的声音。不过也唯有说到他口中的姑姑的时候才这样。
他估计也是看这密室密不透风,怪异至极,不由地想到了死亡。
“等你姑姑?”
“对啊。”
“就是你说跟我一样会过敏的那位姑姑?”
“噢,我认得你了……”司涧指着贺兰心,一脸的惊愕。“你就是三年前上山拜师的那位……那位……”
贺兰心见司涧果然认出了自己,笑开来:“上回谢谢你救了我,我的旧疾果然自那以后没再复发过……”
“你还说,上回你老想到死,看你好似不想活了似的……”司涧说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叫道:“完了完了……我这回算是完了……你是早就不想活的人,而我……而我还有使命在身……”
“使命?”
见司涧不说话,贺兰心嘀咕道:“命都不保了,还使命。什么使命?”
“使命就是使命。每个人活着都有使命。”
“是吗?”
“怎么不是?你也一样,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贺兰心直直看着他,不禁笑起来。想不到这欢快的明镜脸也有颓丧的时候。
上回若不是他在自己面前欢快地唱歌一般滔滔不绝,帮自己治病,恐怕她到现在还是郁郁寡欢,走不出自己的心结。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不相信?”
在贺兰心看来,任何存在都有其存在的目的和缘由。贺兰心只是觉得使命这种说法有点奇怪,但是自己这么些年活着又很迷茫,找不到出路和答案,这也是她一门心思扑在书本上的原因。
她很希望那些旧纸堆能给她一点指引。
“要怎样才能知道自己的使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得你自己去找答案。我只知道人生来就有使命,比如我的使命是守护姑姑,而姑姑的使命是守护天下苍生。”
“守护天下苍生?”
贺兰心越听越觉得离谱,在她粗浅的认识里,她觉得每个人能做好自己就已经足够了,还什么天下苍生,简直大得吓人。
不过,这些热血沸腾、空而不实的大理想,很小的时候,她是有过的。她曾想让所有贫穷、可怜、被欺负、被凌辱的人过上好日子。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发现这个想法不现实。因为她越长大越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一种局限,而每个人都牢牢地囿于自我的局限之中,包括她自己,苦厄随之而来。
在梨花庄时,父亲特别嫌弃的壮丁朱三爱赌,厨娘的女儿阿燕就是爱偷嘴撒谎。当时她极力帮他们,可是无论如何帮,他们还是没有得救。还有勾叶,她聪明美丽大方,可是怎么也抑制不住她的控制欲。
或许师父说得对,自己不想的事,别人是怎么也帮不上忙。如果自己想,自己就已经足够,也就不再需要别人帮忙。
“不错,姑姑的使命就是拯救天下苍生。”
“你姑姑很能吗?”
“姑姑最弱,可是她没有办法。”
原本贺兰心觉得司涧说的东西大而不实,可是当听到‘没办法’三个字,却不知怎地,突然生出一股悲悯之情,不由得叹息道:“听起来很悲壮……”
“是很悲壮……”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再说话,呆坐在地,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于贺兰心而言,其实她不太想死,这地下宫殿幽幽绽放的白昙怎会与她左腕上的梦幽夜相互感应?难道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或是?
司涧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望了她一眼,开口续上此前未曾道出的话,道:“你是花田后人?”
这“花田后人”贺兰心还是第一次听说,道:“什么花田后人?”
司涧被她这一问倒糊涂了,显然她对花田一无知晓。
“花田,是百花之神当年被天帝贬谪之地,名为“荒芜岭”,数万年来一片荒芜。而百花之神积极乐观豁达,并不沮丧于眼前的事实,手植百花,终日以血浇灌之,于是荒山长出人间千年不见的奇花异蕊,能救死扶伤,尤其听闻那开在天池上的幽幽白昙,能起死回生,拯救苍生。”
“这么神奇?听起来像古书上写的故事,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说来也不远。如果百花之神没有被妖王所迫害,算起来也就三万年。当然,如果百花之神能够投胎转世的话,倒是不知其确切的轮回……”
贺兰心估摸着司涧的年龄也就跟自己相仿,很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我……”司涧只是叹息一声,便接不下话去。原来这司涧,便是当初天帝念及花神终日以血浇灌百花解救天下百姓劳苦功高,特意下派给花神养精血用的天河的一条小溪流。
贺兰心见他说不出,故意激他道:“你是胡邹的吧。”
司涧一听,顿时红了眼,极认真道:“不是的,很多事你不明白……”
贺兰心见自己仿佛触动了他极重的心事,又安抚道:“不妨说来听听……”
司涧道:“此乃天机,不可泄,泄者遭劫。”
贺兰心见他实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再追问。
贺兰心呆望着漆黑无尽的密室,琢磨:“想来,也只有我那老顽童师父能救我了,但是不知我那顽皮无救精神恍惚的师父会不会在一个清醒的时刻想起他曾收过我这个徒儿……扪心自问,我素来行得端坐得正,平时干过的坏事,也就是夏天被虫子咬的时候,打死过几只虫子。也不知这是招惹了何方神圣,竟要把我困死在这密室……”
在密室围困了两个多时辰,两人都颓丧得很,都以为这密室绝无人类存在,却不知密室一侧矗立着一气派宫殿。
那清清幽幽的宫殿里一位婀娜多姿的妇人正在抚琴,香炉里冉冉升腾起旋旋轻烟。
琴音绕香炉出窗牖,于宫殿凄清的空气里飘荡。
琴声未落,一位紫纱仕女进至跟前,拱手道:“夫人,既然少小姐已经找到,为何要把她关起来?”
抚琴的妇人手不离琴,心中早已波涛万千,却迟迟不肯启动紧闭的双唇。
“您是怕少小姐不肯定接受?”
妇人微微抬起头,心绪纷杂,她这一眼望出多少前尘往事:“当初在梨花庄,她面对那样悲惨的处境,自己都未曾能够近前安抚。而今她已有了归宿,投身缥缈峰修行,自己又何须干扰她,打乱她原本已接受的一切?更何况在她的心中,父亲母亲恩爱如山,她又如何能够接受我当初的选择?这么多年,一切都已成为烟云,而枫林玉是爱我的,也是爱她的。”
妇人想到这里,双唇微启,道:“通知缥缈峰,有人误坠虚无谷。”琴声嘎然而止。
紫纱仕女闻言,作揖的身子一时顿在原处。
“怎么,没听见我说的话?”
紫纱仕女稍稍顿了一顿,才又拱手道:“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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