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各府的回礼敲定，二娘又问太子妃，“送给陈府的可要再加几成，你可有信件一道送过去？”
陈锦瑟目光晦暗几分，“确实有信相送，还请麻烦二娘了。只是这礼就不必加了，若是我哥哥成亲，倒是可以再增两成。”
二娘疑惑，陈华年没有成亲的消息吧，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她有些不懂。
两人将东西归纳好，二娘送太子妃回去。
一边送一边点评东宫，“花园小的过分，实在是无聊，你要是没事可以多来找我玩，我那里还有很多书呢。”
东宫唯二的两个女主人相谈甚欢，相处和睦。
施行在两人身后大感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赵怀释倒不觉惊异，“二娘一向好人缘，很多人都喜欢她。在吴山村时你也见过，村民对她多有爱护。”
施行回想起赵怀释和二娘在吴山村时，那真是郎情妾意，恩爱异常，现在的二娘看起来与吴山村时一样开朗乐观，但施行莫名觉得有些不同。
他沉思片刻，到底哪里不同？
一直回到家，邵婉将他外衣脱去，问他，“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想什么呢？”
施行握住邵婉有些冰冷的手，“娘子，若是你被我骗了，可会原谅我和原来一样生活？”
邵婉有些疑惑，她回道，“那要看你骗我什么，若是我底线问题，我们就算是走到头了，两厢分开才是对的。”
施行思考赵怀释未告诉二娘他的身份算不算底线问题，邵婉便道，“是不是东宫的徐良娣出事了？”
施行惊愕道，“没有啊，你怎么想到她？”
邵婉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时恩常说起良娣，我怕她出事。”
纪时恩非常佩服徐良娣，慈恩堂的账目明显好转起来，重阳节敬老活动也为她赢得名声，现徐记在京城的名头很是响亮。
听说纪时恩打算与郭简商议着，支领良娣的一笔银子在慈恩堂办女学，那里的女娃总是多的，夫子就在京里现找，还问邵婉是否有意。
邵婉也是读过书的，一时意动，叫好友等事成之后再来请她，她会与施行说明。
越是这么想就越佩服徐良娣，京城多传她乡野村妇入住东宫，还取得良娣之位，本是不配，不过挟恩图报的小人。
邵婉就为她可惜，人中龙凤，本因一遇风雨便化龙，现被困于宫闱，不得施展，实在可惜。
施行不知道自己的娘子的心已经偏向二娘，抱着娘子享受这难得清闲的时光。
*
腊月底，太子进宫过年节，这种大节日就不用只限正妻了，二娘也从床上被捞起穿上礼服送上马车。
三人乘坐在车里，两人坐的端庄，二娘倚在一旁困得天昏地暗，头一歪，被赵怀释搂紧放到自己肩膀上。
头上的珠翠实在难搞，赵怀释给她调整一下位置，保证她的发型不乱。
二娘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赵怀释用手抚摸她的脸庞，戳戳她脸上的软肉，玩得不亦乐乎。
陈锦瑟看着他们互动，有些好笑，闭目养神。
二娘被叫醒送下马车，赵怀释嘱咐道，“等会儿你们会在后宫，少说少做，跟紧锦瑟，但也要记得，你是太子良娣，现宫中没有皇后，也就无人能处置你。”
“出了什么事一切有我。”
二娘斜睨他一眼，都是你给我找的事啊，大兄弟。
二娘跟在太子妃的后面走到后宫，她们可没有呈轿辇的殊荣。
皇宫威严磅礴，二娘打量一番，造型古朴，如果保存到后世，估计又是博物馆一座。
她们是最先到的，其余命妇都排在她们后面，倒是恒王妃、定王妃紧跟在她们身后。
皇城最尊贵的自然是皇室。
皇帝并没有皇后，目前是贵妃谢氏执凤印掌六宫，她看起来很年轻，是谢家的嫡女，目前还未有子嗣。
良妃生三皇子，德妃生四皇子，母家又殷实，并不把谢贵妃放在眼里。倒是张嫔生了六皇子母家不显，多与谢贵妃一起说笑。
见自己的儿媳妇来了，各自搂过去说话，贤妃虽无子，但太子妃是她外甥女，便领她过去见人。
淑妃与五皇子，两人都体弱，就是这时也是见不到人的。
一时二娘就落单了，她被指引到下首坐下，旁人好像都在指指点点说着什么，反正不敢在她跟前说，她就当不存在。
那边有命妇说道，“那个就是东宫的徐良娣，听说乡野村妇，因救了太子，被封赏为良娣。”
“我听说是她自己所求，挟恩自重，太子重情重义，自然是允了她。”
有一个声音弱弱的说道，“我觉得她长得很好看，即使是村妇，做太子良娣也是够格的。”
把颜值拉满进入皇宫的人不也很多嘛。
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女子怎么能只看容貌，德言容功，缺一不可。她挟恩自重，已是德行有亏，怎么配做良娣？”这是读女戒读傻的。
二娘心想，这人不会是对赵怀释有意思吧，不然怎么这么想证明她不配呢？
如果不是她，太子都在荒郊野岭喂豺狼虎豹了，哪还有什么太子良娣啊，真是有些好笑了。
二娘并不打算在皇宫惹事，一时只装做灵魂出窍的石头人。反倒是她们一方帮她说话，一方贬损她，越吵越起劲。
直接闹到上头，谢贵妃问询，“诸位在吵什么？”
有人一撇嘴，含沙射影道，“我家有一奴仆，早先年曾救过我爹爹，我家也是厚待他，解了他奴籍，没想到他竟挟恩求取我阿姊。”
各位小姐都是愤然，谢贵妃不着痕迹的打量徐良娣，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便是了然，并不搭腔。
反倒是太子妃开口道，“若你父临死前许下此诺而得救，做人该知恩图报不是吗？”
这小姐可不敢跟太子妃呛声，嗫嚅着嘴不说话了。
良妃眼眸一转，点名二娘说话，“徐良娣，可有什么话要说？”
二娘想这群人真闲啊，幽幽道，“若真有此事，解了奴籍反倒要如此算计过活，不是他人品不堪，就是民生多艰。”说完叹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很好，二娘的发言将后宫的谈话拉升一个层次，明显很多人已经追不上了，不敢胡乱搭腔。
上面几个世家大族的妃子面色一变，打量着徐良娣，她这是何意？敲打世家？
一时殿中无人说话，还是那位小姐讪讪道，“已给了他银财，就是他人品恶劣。”
众人才重新开始交谈，却不敢再随意攀扯徐良娣，二娘直接倚在桌子上无聊的打哈欠，这宫里的吃食实在一般。
待皇宫要燃放焰火时，众人移步。贤妃让太子妃先走，自己要去更衣，又让侍女去找良娣，让她去取。
二娘跟在侍女身后去取来衣物，心想何必多此一举，怕是贤妃要见她。
贤妃已在偏殿换完衣服，二娘将手中衣物递给侍女，沉肃立在一边。贤妃打量她，“锦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
她抿口茶，“她的心情本宫一看便知，她如今并不高兴，并且还是处子之身。”
太子太子妃大婚已有大半年，还未圆房，贤妃非常不解，思来想去，能影响两人感情的只有徐良娣。
“良娣是聪明人，知道本宫再说什么，若主母一胎得子，解了你的避子汤，予你一男半女，下半辈子便有依靠，何必现在与太子妃别苗头。”
贤妃苦口婆心劝道，“东宫不可能仅有两人，你们该乘机怀胎，不然又进新人，你们就被落下了。”
不知道她说的是太子妃和良娣还是她自己。
二娘垂下眼帘掩住神色，为什么在吴山村的林媒婆和在皇宫的贤妃都会说出一样的话，地位权势并未让女性的思想产生任何改变吗？
贤妃见她没回话，有些没好气道，“今日焰火盛会，你别打扰人家夫妻俩相处，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反省。”
二娘便立在殿前，院门皆被锁住，四下只留了一些人看守。
若是她会些拳脚，此时就是跑路的好时机啊，毕竟在皇宫可没有东宫那么多眼线跟在她屁股后头。
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此时家人们都聚在一起，皇帝身后站着谢贵妃，命妇们站到丈夫身边，小姐与娘亲一起。
赵怀释用目光寻找二娘，又问太子妃，“良娣呢？”
陈锦瑟也在寻找，“出来时便未看见，二娘去哪了？”
赵怀释思考二娘从皇宫逃跑的可能性，有些心焦，“你们刚刚是在哪里？”
陈锦瑟指指方位，“贵妃的宜坤宫。”
赵怀释身形一闪，人消失在陈锦瑟视线。
陈锦瑟望着头顶的烟花，也有人越过人群望着她，陈相领着儿子来宫里过年节，也是想找个儿媳妇。
陈华年年纪偏大，被守孝耽搁过久。
太子妃有太子妃的位置，而陈相也有陈相的位置，他们站得很远，陈华年想，什么时候能站到妹妹身边去？
陈锦瑟似有所感，转过头与他目光一撞，两人相视一笑。陈华年指指天空，用口型说道，“跟你一样好看。”
就如小时候那般，动她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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