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
“海米，父亲那里……”霍斯卓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海米，海米面上慈爱的笑容淡了一点，但很快又重新堆积起来，“小少爷，您才刚刚醒来，夫人嘱咐过，您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贝尔纳家已经经不起更多的磨难了。”
“是的，我知道的，海米，我会认真的养好身体，但是我更需要知道父亲的情况，我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不是么？那恢复药剂……”
“恢复药剂是足够的，小少爷。大少爷派仆人送来了不菲的财物，这足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
霍斯卓稍微松了口气，见海米并没有其他要说的，不由有些失望，看来那个叫金丝奇莲的药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小少爷。”
霍斯卓回过神来，海米此时早已经离开，尼尔只是唤了他一声，人还是矜矜业业的站在洗漱架前，手里拿着布巾，见霍斯卓回过神来，微微拱了拱腰，看样子是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应该是没有和海米碰面。
霍斯卓洗完漱，看着尼尔麻利的收拾着的身影，勾了勾嘴角，笑容转瞬即逝。
霍斯卓瞅了一眼房间内类似于沙漏，但是全部是用石头和木头打磨出来的的计时器，就吩咐尼尔准备出发了。
“小少爷，您这是要去餐厅用餐？”
霍斯卓点头，尼尔的面色有些难看，这让霍斯卓有些奇怪，要知道，尼尔是很少会对他的小少爷做出的决定发表异议的，他只要闷头去做就好。
尼尔对上霍斯卓清亮的眼睛，那黑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便立低地下了头，厚实的嘴唇微抿，只是支吾了一下，便沉默不语了。
霍斯卓还没来得及猜测尼尔这奇怪的反应，等到他出门的时候，他就一下知道了。
这虽然是一个生产力十分落后的国家，但是这里的贵族还是十分知道享受的，因为疆域广袤，而人口又不十分稠密，凡是有着贵族身份的人都会有一个极大的庄园，他们并不需要多么精致，修缮的十分奢华，只要有那么多地，被圈上了属于勾画有他们家族标志的围墙，他们才会觉得自己的贵族身份得到了足够的张扬。
身为一个贫苦出身的小贵族的阿索夫自然也避免不了这样的习惯，再加上为了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一位子爵的爱女，现在的贝尔纳夫人，他在圈地上更是下了不少功夫。所以如今也就苦了正在庄园里行走的霍斯卓。霍斯卓在心里不由对这些贵族的风俗形成有了些许好奇。
难懂这些贵族就从来没有人落魄过么？那落魄之后的人不会对这种习惯进行反思么？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霍斯卓现在正在深刻的反思。
霍斯卓让尼尔在前面带路，自己在后面默默的走着，一路上不时的打量打量周围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千奇百怪，有些是让霍斯卓觉得眼熟的，但更多的则是霍斯卓不认识的，也对，反正他也没有记得过几种树。
从茂密的树林的缝隙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已经落魄的用木头草草搭建的小屋，这种出了自己的房间就一下子进入了郊外的感觉，实在是让霍斯卓不知道怎么评价。
加上路上不时出现的一丛丛的小黄花，霍斯卓还真的有了那么一点儿，‘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感，这种感觉在从尼尔那里得知，那远远的光秃秃的小山坡也是归属于他们庄园里的之后，更甚了。
或许是霍斯卓的表情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向来被海米训斥为寡淡没眼色的尼尔，哪怕在前面领着路，都带着紧张的想要安慰他，“现在小少爷的身体已经好了，想来，贝尔纳家族很快就能恢复曾经的荣耀的。”
曾经的荣耀么？不远处又是一排低矮的草屋映入眼帘，霍斯卓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门前已经长起来的杂草，它们此时正在嚣张的宣告着，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的事实。
尼尔顺着霍斯卓的目光看去，整个人更紧张了，几乎要同手同脚，霍斯卓不免有些担心尼尔会不会把自己绊倒，但他显然是看低了一个武士的实力，尼尔七扭八拐的仍是稳稳的走在前面，还正在不断尝试着努力的想要用瘦小的身子挡住霍斯卓的视线，但结果很明显，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里是？”
“那是奴隶的居所，小少爷不要再看了，脏了您的眼睛。”
看着尼尔的反应，霍斯卓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什么。
为什么他一路走来，对一切都不是那么熟悉，不是因为这些本应该习以为常的记忆模糊了，而是在这之前，霍卓是从来没有自己亲自走过这条路的，这里的贵族向来喜欢以土地来宣扬自己的财富，那那么大的庄园，各种房屋散落在各处，他们想要干些什么何其不方便，而在这个时候，他们便需要奴隶来充当他们的牛马，在他们走出一个房间的时候，来帮他们走过那段长长的路。
所以之前的霍卓都是被人抬着走的，那他自然不会有闲心去注意周围的场景，据说有些大贵族，甚至一辈子都不知道从自己的起居室走到庄园大门的路到底要怎么走。霍斯卓不禁有些感慨，果然任何事情没有调查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啊，这要不是他的亲身经历，他还这无法想象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家门口到卧室的路怎么走。
也就是这样的状况，让霍斯卓对贝尔纳家族的衰落程度有了更深的了解，所以这才是尼尔不愿意他亲自去餐厅的原因么？他是害怕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小少爷再次亲历这种衰败，触景伤情？
那这真不像记忆中的木讷，霍斯卓嘴边带了些笑意，心底的彷徨因为这笨拙的关心消散了一些。
毕竟原本的霍卓已经离开了，那些所谓的辉煌也只存在于记忆里，霍斯卓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倒是真的不怎么难过，只是有些惊讶，贝尔纳家族比霍卓记忆里以为的还要衰败的多，想想吧，霍卓为贝尔纳家族最受宠的儿子，家里向来是以他为先，哪怕是父母没有的东西，他们也要让霍卓最先拥有，可是就连霍卓现在就连两个可以代步的奴隶都没有了。
这路程对霍斯卓来说到也不是困难的事情，可能炼药师的神奇力量也有一部分是增强体质的，虽然他们比起武师来说是弱上不少，但霍斯卓明显感觉到自从他喝了那个恢复药剂身体恢复了不少后，他的体格是明显要健康许多的。
而那些一路过来已经空置废弃的房屋，在霍斯卓不时的询问下，尼尔虽有不情愿，但也做了介绍，房屋结实一些，环境好一些的，是仆役住的房屋，而那些修剪的十分潦草的，则是奴隶的房屋。
在这个有国王统治的贵族体系国家，仆役和奴隶这两种人群是完美共存的，仆役是供职于贵族，他们和贵族签订下协议，在足够的年限一到后，就可以决定去留，如果看中贵族的前途，想要长久依附，这样世代下来，就成了世仆，也有一些是家里一时间有些困难，而选择做了仆役的，这样的人在年限满了的时候便可以直接离开了。
当然，贵族都是自持身份的，自然不可能接受平民的登门自荐，平民因为各种原因最后选择了当仆役，都是需要带着刻着自己户籍的牌子，去找人牙子，通过人牙子，最后走进贵族家的，也就是说他们是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的。
那能不能在期满之后活着离开，便是也要看运气，要是他跟着的贵族是个心善的，那自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一旦遇到了个心狠手辣的贵族，那把小命交代的也有不少，毕竟在你签下仆役协议的时候，你便是贵族的所有物了。在这个世界，贵族，权利，土地才是最终的王道。一个平民的身死无关紧要。
而奴隶就比仆役要悲惨的多，他们是终身没有自由的，一旦身上被烙下了奴隶的印记，极少有人能把他抹除，除了有些有特殊技能的，他们买卖的价钱都是分外廉价的，可是这里的所有贵族能走到他们身前的，从来没有一个奴隶，因为他们觉得，奴隶太过粗鄙，看到都是脏了眼睛，要不是庄园里是缺些牛马的，根本不会有奴隶什么事。
所以身为少数的脱离了奴隶身份的幸运儿海米，对贝尔纳夫人的大恩从不敢忘。如果说仆役是低人一等的人，那奴隶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就不算是人了，他们只是一个物件，可以自由买卖，就连家庭条件比较富裕的平民家，都是可以买来几个奴隶供他们驱使。
这也是为什么有了可以为私有物而且价格廉价的奴隶之后，仆役的群体却还非常强大的原因了。
当然奴隶的来源也是比较单一的，战争中的俘虏，得罪了权贵被贬为奴隶的，剩下的便是在遥远路途中遇到了穷凶极恶劫匪的平民，不仅被掠取了钱财，还被他们当成奴隶贩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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