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记忆恢复
第14章记忆恢复
“儿砸？”
“儿砸你还好吗？”
“有没有想妈妈呀？”
……
“怎么又掉线了？”林聆洗过手，从桌上抽了张纸把手擦干，走过去在毛绒熊的肚子上拍了两下，“你还在吗？在的话就说句话？”
“当然，你要是不在了的话，没准还更是件好事。”
“呵。”听见林聆最后的话，男声紧接着就开了口：“看来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嗯哼？”林聆揉揉对方的耳朵，说：“那你也摆脱不了我喽，咱们只能慢慢互相伤害了。”
有些漫长的沉默后，安静的环境下，男人突然开口说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很多事。”
“啊？什么事？”林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两秒钟后，她手下抓着熊的力道紧了紧，语气也有些激动道：“怎么突然想起来了？想起来什么了？你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
“我去西天取经。”男声噎了林聆一句，缓了几秒才又开口道：“没想起那么多，只是一些碎片而已。”
“你不会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吧？”林聆无语，“所以你都记得些什么？”
“我……应该在国外读过一段时间的书。”男人语气平静地开口说，“我应该年龄不大，学校里应该都是本地人，他们聊天的内容我听不太懂，还经常被他们嘲笑我说话像是老古董。”
“其他人好像会上语言班的，但我没有。”
“我似乎……住在当地人家里，他们只吃速冻披萨和冷藏过的面包，还有冰牛奶，水果架上的苹果经常是烂掉的，我偶尔胃痛也只能喝冰水吃止痛药。”
“还有吗？”随着对方的叙述，林聆的眉头越皱越紧。
“差不多就这样吧。”男声说起这些事，情绪没有波澜到仿佛和自己无关，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没什么你想知道的东西。”
“为什么是没有我想知道的东西？”林聆不满对方这种对自己无所谓的态度，问：“都是和你有关的事情，难道你自己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不好奇。”男声冷冰冰地回答。
林聆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等了一会又开口说道：“虽然记忆不怎么美妙，但应该也不算太糟，毕竟这说明你之前应该是个人没错了。”
“当然，嗯……也有可能是生前是个人？”
“你在安慰我？”男声嗤笑了一声，问话里又带了些不怀好意的口气。
“收起你无聊的同情心。”男声冷得仿佛含着冰碴，“别一天天地自我感动。”
？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怼我？
情绪这么不稳定，小心心脏病发直接给自己送进太平间好不好？
哦，对了，这人现在这个样子，没准是真的已经把自己送进过一次太平间了。
林聆深吸一口气，心里冒过无数句脏话，但最终也只是狠狠翻了个白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聆不是没脾气的老好人，不骂人并不是她做人素质高，而是觉得她但凡再跟对方多说一句，那都是给他脸了。
不想再搭理这个糟心的东西，林聆在床上翻了个身，伸手去抓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声几不可闻的纸张落地的声音后，林聆趴在床上向前挪了挪，发现是那张司渊的照片。
进门脱外套时，林聆把口袋里的这张照片，和手机一起放在了床头的小柜上。
林聆趴在床沿上，盯着那张照片上的脸看了几秒，突然想起昨晚安枳的话。
她伸手把照片从地上捞起来，转过身一巴掌把这张小纸片拍在了毛绒熊的脑门上。
“有点疯，说话做事特别噎人。”
“单纯看谁都不顺眼。”
你俩还挺配的。林聆心里默默想着。
五月初，影视城的花坛里爬满粉白交错的蔷薇花。
雨水打落花瓣，深深砸进花坛柔软的土中，褐黄色的泥点溅在白色的矮墙上。
林聆手里撑着一把黑伞，和温岚几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场内拍戏的汤语薇。
汤语薇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细棉布的中衣，在道具组和特效老师的努力下，中衣此时破破烂烂的，遍布被鞭子抽出的裂痕，渗出的鲜血混着血痂一起，十分逼真。
天上正下着朦胧的细雨，场景内一片阴沉，但为了凸显雨势之大，旁边一个消防栓被打开，喷溅而出的水，中心刚好从汤语薇的头顶浇下。
这部戏的整体拍摄已经接近尾声，现在这段就是汤语薇的杀青戏，拍摄内容刚好也是她在这部戏中的结局。
汤语薇饰演的盈妆，在这部戏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原本是京城戏班的当家花旦，和班主的小儿子青梅竹马，早早订下婚约，却意外被皇帝强征进宫。
仅仅不到一年时间，盈妆的心上人抑郁而终，老班主离京回乡，她本人也渐渐被皇帝厌弃和遗忘，独自一个人住在当时皇帝特意为她而建的湘欣楼上。
这座楼阁，记载着她短暂而可笑的圣宠，也见证着她的悲剧。
身份地位，无依无靠，被皇帝忽视。整座宫中唯一还能，还愿意照拂盈妆一二的，也只有对皇帝早已心灰意冷的皇后。
盈妆本以为她的一生就会这样草率地度过。
直到这一天，皇帝无端空口指责皇后同宫外侍卫有染。而所谓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盈妆的湘欣楼外的紫竹林内，她是唯一可能的“目击者”。
皇帝连自己的脸面都可以不顾，无非就是想要借此削弱皇后背后的世家实力，但事情被挑出之后，他又瞻前顾后，没有胆量直接将皇后治罪，彻底得罪朝堂上的世家大族。
盈妆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皇帝需要她来做这个“证人”，即使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即使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但盈妆必须是这个证人。
如果证人囿于那点旧日的情谊，不愿意站出来作证，那么就只能打到她自愿开口。
暴雨倾盆而下，盈妆就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碎石嶙峋的偏僻宫道上。
大力太监高举手上粗长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切入皮肉，发出闷响。
血迹从盈妆脸颊流过，从下巴滴落在碎石上。迷蒙的眼前，飘进一片暗蓝色的一角。
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
“小主看见了什么，如实向圣上禀报就是了，没什么可怕的，何必把自己糟践成这样的。”太监尖细的嗓音，在盈妆耳朵里变得愈发凄厉。
盈妆抬起头，一双眸子紧紧盯住对方的眼睛，惨淡一笑，开口却还是那一如往常的婉转调子。
“谁不愿于世事正取直求，
谁又肯丧廉耻随波逐流
谁甘心蒙羞辱装猪扮狗
谁情愿自卑自贱把气节丢。”1
“奴婢无才，不配圣恩。”
“但士为知己者死，奴婢是学过的。”
“卡——”
“你还别说，她这几句词唱得有那么点意思了。”温岚手里也撑着一把黑伞，侧头朝林聆说道，“有你功劳。”
听见这句话，林聆一颗头摇地像是拨浪鼓一样，“哪有我什么功劳，都是秋老师教得好。”
温岚听闻笑得开心，“得了吧，汤语薇每次看见秋老师，吓得低着头顺着墙根就溜，好像秋老师能一口把她吃了一样。”
“听听姐！”汤语薇抱着工作人员刚刚送上去的手捧花，几步朝林聆这边跑了过来，头发身上还在向下滴着水，走进之后又朝周围一圈的人挨个打了招呼。
“恭喜汤汤杀青！”林聆赶紧把手上的雨伞往对方头上偏了偏，遮住了细密的雨丝。
“谢谢听听姐！谢谢各位老师！放假啦放假啦！”汤语薇大学刚毕业，说话做事还带着学校里的风格，说完就把手机举了起来，“听听姐可以跟我合个影吗？”
“合影就找你听听姐一个人，都看不见我们了是吧？”温岚在一旁笑着说，不过听起来倒不像是不满的样子，只是调侃而已。
“汤汤啊，快先去换衣服，这才五月份，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不觉得冷，等知道冷了就得冻感冒了。”一群人正拍着照，这边王导也举着把雨伞走了过来。
“这雨挺大的，晚上的戏就先停一停，我助理刚才已经定好餐厅了，咱们先一起聚聚。”王导还是一贯的乐呵呵的。
“师姐，汤汤和王导？”
周围的人陆续都散开了，林聆用雨伞边缘轻轻撞了撞温岚的伞，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王导刚才虽然没说明白，但她们这部戏最多也就还有半个月就能彻底杀青了，今天有什么可聚的呢？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汤语薇要提前离开了，要专门为她办一个小的杀青宴。
但汤语薇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也没听说有什么背景，在这部戏里的分量也算不上太重，王导作为总导演确实没必要这样做。
“这个我真不清楚。”温岚也微微皱眉，有些好奇。
“王导风评一向很好，他女儿好像在国外读书吧，听说还有点怕老婆，可能就是对看得上眼的后辈的特殊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金缕曲》，上海京剧院。感谢在2023-05-2323:13:20~2023-05-2514: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寺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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