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间棋盘之上，林优树已与鬼王对弈了108局。
他没有胜利过一次。
现在是第109局。
林优树从回忆里挣脱，看向水幕之中，趴在林优树病床旁沉沉睡去的云惊，“获胜的奇迹吗……”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鬼王叹道，“比如我再也无法复苏的旧国。”
林优树没有搭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水幕里的种种画面。
他想，在第109局，他或许可以开始期待奇迹的降临。
【棋盘之中】
这里是……？
林优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昏暗的房间，几道黯淡的光芒恰好照在他的眼上——他转头看向光源——透过尚未拉满的厚布窗帘间隙，他能看见窗外破晓前的黎明。
他记得，昨晚回到华南医疗中心后，他便做了一场小手术以去除血液内的毒素。
马斯的子弹里蕴含着阻碍魔力流动的毒素。这是一种以昆仑山精脊髓萃取液为基底，辅以诸多珍贵药草所炼制的魔法产物。
该庆幸韩鹰的博闻广记，否则还只能回总工会寻求沈霜的帮助。林优树暗想。
魔力的运转仍然不够畅通无阻。林优树试验着催动魔力，只能得到这一无奈的结果。他撑起疲软的身子——
“你醒了。”
床边有人欣喜道。声音里仍带着几丝睡意。
“嗯，没有大的问题。”林优树一边看向说话者——床边趴着一个乱糟糟的金脑袋，正是云惊——一边说道，“或许毒素还有些许残留，魔力的运转仍然不够流畅。”
云惊将半张脸压在双臂一间，歪着头看回去，“嗯，你手术的时候我向韩鹰也请教了下，手术后还需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到最佳的状态。”
林优树点点头，侧过身体将枕头立起来，然后半靠在上面。随后，他伸手从床头柜上取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工会办公软件，翻阅起线上档案室里储存的文档材料。
云惊幽幽道：“喂。”
林优树随意“嗯”了声。
“喂。”
“你说。”
云惊低声道：“刚刚那场战斗……如果不是韩鹰及时赶到……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接近于无声。
林优树顿了下。他已看不进屏幕上的任何信息，“没事。”
“怎么会没事。”云惊将头埋进双臂间，沮丧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试图变强……但每一次，你仍然在我面前受到伤害。”
林优树的目光从屏幕上转移到那乱糟糟的金脑袋上。
真是可怜兮兮得如同一只被遗弃的金毛犬。林优树不禁觉得好笑，伸手探向金脑袋，胡乱揉了把。
“这不关你事。马斯早有计划。”林优树道。
“这混蛋贴了张火星第三法阵在我们房间的窗外。”云惊闷声道，“我没想和你吵架的。”
“……”
“我不可能怀疑你。我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我不可能故意隐瞒你。你的才智，总能指引我们找到最优解。”云惊一字字道，“对不起，我知道的，比我说的更多。我也不知道理由……但请给我一点时间。”
“够了……”
云惊截口：“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优树就像是泡在温泉之中。温暖的水流轻轻拥抱着他，蒸腾的热气让他浑身晕乎乎的，如同喝醉一般。他道：“我知道了。”
金脑袋从双臂中抬起脸。他看向林优树的眼里无比认真，“相信我。”
如碧海的双眸里倒映着林优树的模样。过于真挚的目光让林优树竟莫名产生了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那我等着。”他轻咳一声，故作自然地将目光挪开，继续翻阅起手机里根本看不进去的文书材料。
以云惊对自家搭档的了解，知而不告一事应已在林优树的心中翻了篇。
这是件好事。云惊想，但他的心底却空落落的。真是奇了怪了，林优树生气的时候他不知所措，林优树翻篇的时候他又不是滋味。
他的心就如同出了故障的机器，报出一连串莫名的提示，然而他却找不到症结所在。
云惊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优树问道。
云惊摇摇头，然后恍悟林优树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又跟了句：“没什么……”他盯了林优树的手机几眼，道：“你在看什么？”
“韩鹰的档案。”
云惊皱眉，“你怀疑他有问题？”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好好了解一位明显对我们做了大功课的人。”
云惊乐了，“你这胜负欲！不过说真的，当他直接甩我一个空间坐标的时候，我真被吓到了。”
林优树哼笑一声，“谁叫你来之前没给我们做好功课。”
云惊无语地撇了林优树一眼，“得，怪我咯。伟大的林高师，您现在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呵。”云惊嘲讽道，“所以您搁这儿玩手机呢？”
林优树冷冷看他一眼，“所以我才把有阅读权限的老师叫醒。”
云惊还没消化完这句话，林优树的手机便响起铃声。云惊错愕地看向墙上的时间——凌晨四点。
这个时候……打电话？
“靠，凌晨四点。小林你最好是有急事找我。不然下次我一定把你们两个的紧急呼叫权限都给关了。”手机的外放传来李和月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睡意和烦躁。
林优树道：“老师，我们与火星鬼星使才交了手。”
李和月顿了下，“听声音还挺有精神的，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是没什么大问题。要不是韩鹰及时救援，恐怕老师你已经接不到我的电话了。”林优树平静道。
“靠。”李和月暴躁道，“阿惊你干什么去了？干饭吗？！你家辅助都快gg了！”
惨被问候的云惊挤进话题，“敌人布下火星第三法阵，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哦……”李和月嗤笑一声，“两小朋友终于大吵特吵了一架？”
林优树无视无良老师的挪揄，“现在局面乱成一团。厉鬼、地方工会、总工会……各方势力都在华南掺了一脚。我们需要更多、更精准的情报……关于邓雨，老师你知道什么吗？”
“邓雨？”李和月回忆了下，“……这人是谁？我应该在什么文件里看见过这人的名字，但我想不起来了。”
“明面上看，从总工会的视角而言，邓雨不过一名三级叛逃猎鬼师，老师你不记得很正常。”林优树道，“应该再过几天，老师你便会收到关于提升他的危险评级的请示了。
李和月道：“详细说说。”
林优树道：“在叛逃之后，他一名中级木星猎鬼师，躲过西南工会的抓捕，逃至华南境内。随后，华南工会的抓捕小队被一队训练有素的厉鬼所杀。我可以断定，这队厉鬼是火星鬼星使的下属。”
李和月讶然：“等等……火星鬼星使的下属杀了抓捕邓雨的抓捕小队？”
“没错。这还不是最惊讶的。”林优树道，“更为奇怪的是，韩鹰告诉我们，总工会有人在追杀邓雨。老师，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李和月的声音里透露着隐约的愤怒，“总工会有人越过我下发任务？”
林优树道：“这是韩鹰的情报。我们也不清楚具体的。但我听见这个情况时，第一反应就是想问老师你作为分管任务配置的副会长，是否知情。”
李和月冷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她沉吟了会儿，“所以，根据你的判断，现在邓雨是各方势力的关注焦点，你们是打算接下来以他作为任务目标吗？”
“没错。”林优树回答，“我们打算抢在所有势力之前，把他控制住。”
云惊诧异地瞪圆眼睛，用手比了比自己，用气音道：“我们什么时候协商一致的？”
李和月道：“我一直都说，关于任务如何解决，你们自行决定即可。所以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这一通深夜电话，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林优树没有理会云惊，自顾自地回答：“老师，我们想了解韩鹰的情况。”
“你怀疑他？”李和月反问。
林优树道：“我看不清他的立场。我需要更多的情报支持我的判断。”
“难怪你要找我。他这个级别的猎鬼师，档案公开范围极受限制。”李和月叹道，“但比起档案上失去生命的文字，或许你们更愿意听我对他的认识？”
“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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