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华道:“追展大人的人最多,他会不会脱不开身?”

欧阳春道:“再等等吧,若是过一炷香的时间后展兄还不回来,我就出去看看。”

他们又耐着心烦等了一会儿,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过去的时候,窗外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大家这才放了心,急忙打开窗户让展昭进来。

展昭从窗外翻进了客栈,又往窗外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后,这才把窗户关上。

丁月华道:“我们刚才还说若是展大人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出去找你了。”

展昭道:“没想到襄阳王的手下如此难缠,跟了我一路,怎么都甩不掉。我想他们是担心没有拿回锦盒,回去后一定会被襄阳王责罚,所以拼命追我。我跑到一条河边的时候,就把锦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把锦盒抛进了河里,他们纷纷下河去捞锦盒,我才趁机甩开了他们。”

展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交给了欧阳春,丁月华道:“这就是锦盒里的东西吗?”

展昭点点头,说:“这文书放在冲霄楼里,一定是对襄阳王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不过我着急赶路,还没看上面写了什么。”

欧阳春将这份文书展开,匆匆浏览一番,说道:“这似乎是份谋反盟书,上面还有与襄阳王暗中勾结的官员和商贾的签字,还按了手印。难怪襄阳王把它藏在冲霄楼里,还设下重重机关暗器保护它。”

丁月华道:“有了这份盟书,是不是就能向皇帝证明襄阳王谋反属实?”

欧阳春点点头:“不仅如此,圣上通过这盟书还可将谋反之人一并抓获,襄阳王此举却是为我们省去了许多麻烦。”

丁月华几人也看了这盟书,只见开头大意是说襄阳王赵爵想自己做皇帝,无奈兵权被赵祯解除,只好拉拢朝中和民间的权贵商人,出钱出力,暗中谋划推翻皇帝的大计。

盟书上的人名丁月华大多不认识,但她看到了庞吉庞太师的签字和红手印,在庞吉的签名上面的,是一个叫“赵臣”的名字。

苏清说道:“圣上姓赵,襄阳王是圣上的皇叔,自然也姓赵,这个‘赵臣’想必也是皇亲国戚了。”

展昭皱了皱眉,说:“这倒奇了,我跟随包大人多年,有时查案时会涉及到朝中官员,所以我对文武百官和皇宫贵族的名姓还算熟悉,但我不记得圣上有个叫赵臣的亲戚。”

欧阳春道:“若是宫中没有这号人物,说不定这赵臣是襄阳王的得力手下,因此襄阳王赐了他‘赵’姓。”

白玉堂道:“我看赵臣这个名字就是襄阳王给他取的,‘赵家臣子’,意思不就是他赵爵的奴才嘛。”

分析到这里的时候,丁月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偷走了他们家的湛卢剑,还几次三番来夺剑,并且两次砍断了她的剑。

“那个用泰阿剑的蒙面人,会不会就是这个赵臣?”她道,“襄阳王既然肯把泰阿交给他用,一定是很看重他,那么给他赐‘赵’姓也是情理之中。”

展昭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不过这到底还只是推论,无法确定,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这份盟书尽快交到皇帝手中,所以对于赵臣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没再做更多猜测,而是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五个人一起带着盟书往开封走太过显眼,襄阳王得知盟书被盗走之后,一定会派人四处寻找,他很可能会在开封城内外安插眼线,一发现他们就立刻抢夺盟书。

除此之外,从此处去开封的路上,襄阳王也一定会安排人四处搜寻,想要平安回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几人商讨一番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将盟书在客栈中藏好,看襄阳王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再根据他的行动做打算。

若是襄阳王暂时还不想公然造反,他就不敢把盟书的事传出去,相应的,他寻找盟书也不会太兴师动众,这样一来,他们几人要悄悄把盟书带出城去就会简单一些。

但若是襄阳王发现盟书被盗之后决定直接造反,那么皇帝不需要这份盟书作为证据就能出兵捉拿襄阳王。

而且因为盗盟书一事在襄阳王的预料之外,他现在尚未公然造反,一定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准备好,那些与襄阳王暗中勾结的达官贵族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说不定根本不敢暴露身份,不会帮助襄阳王谋反,所以如果日后真的打起来,襄阳王也会处于非常不利的局势当中。

他们五个思来想去,觉得襄阳王应该会选择将盟书被盗之事暂且隐瞒下来,一来是为了让其他反贼不要过度惊慌,二来是造反的时机尚未成熟,他一定想再多拖延一段时间。

欧阳春道:“如此想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可以在城中暂住几日,看看情形,再做下一步打算。”

忽然,坐在丁月华旁边的白玉堂一拍桌子,说道:“不好,我的刀!”

丁月华说:“你的刀被铜网一并网住了,等回开封以后我再送你一把便是,这么激动干什么?”

白玉堂道:“哎呀,你忘了,当初买那把刀的时候,店家问我要不要刻字——”

“你在那把刀上刻了你的名字!”丁月华猛地站了起来。

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和白玉堂去刀剑阁买刀,白玉堂挑中了刀之后,刀剑阁的阁主说他们还提供什么刻字雕画的服务,白玉堂就让阁主在刀上刻了他的名字。

当时丁月华因为想着城外的比武招亲,所以等得很不耐烦,从刀剑阁出来后她就把刻字这事给忘了,没想到……

“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刀是你说不要,我才松手的,现在你倒怪我了?”

“我忘了刀上有你的名字!”

“我也忘了!”

他们两个对彼此怒目而视,然后同时叹了口气。

白玉堂道:“现在争论到底是谁的错也没意思,还是快想想办法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欧阳春道:“二位稍安勿躁,这事没你们想得那么糟。”

丁月华说:“还不糟吗?那刀上明晃晃刻着‘白玉堂’三个字,襄阳王看见那把刀,肯定就知道盗走盟书的是我们了。”

欧阳春道:“就算他知道盗走盟书的是我们,但如果他不认识我们长什么样子,一时也难以找到我们。此处距离开封又远,他想要调查我们的消息也要花不少时间,我们只要在此之前尽快赶回去即可。”

丁月华道:“那万一襄阳王的手下有认识我们的呢?”

丁月华自从家出来以后,虽然一直在各地跑来跑去,但认识的人并不多,她是最不可能被襄阳王认出来的人,苏清虽然和苏旭辗转于各地,但结识的人也不多。

展昭、欧阳春和白玉堂就不同了。白玉堂虽然不怎么结交达官显贵,但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不少,襄阳王四处寻找能人异士,说不定其中就有认识白玉堂的;欧阳春就更不用说了,堂堂北侠,混迹江湖几十年,朋友遍天下;还有展昭,展昭经常跟随包拯进宫面圣,朝中文武百官都见过他。

不过此处是襄阳,文武百官都在京城,展昭每次到襄阳来见公孙策,因为他公务繁忙,所以经常来喝几杯茶就走了,很少来襄阳城内,所以襄阳认识他的人不多。

他们商讨了一番,觉得五个人中就数欧阳春和白玉堂比较容易被人认出来,他们两人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公开露面,先在客栈避一避风头。

一直聊到窗外天光渐亮,他们才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盟书暂时先由欧阳春保管。

躺在床上,丁月华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确担心襄阳王找到他们,但这事她左右不了,只能等,况且还有北侠欧阳春在,北侠见多识广,主意也多,丁月华虽然紧张,但若说愁,其实也没有多愁。

她现在介意的是刚才白玉堂的刀的事。

她是真的把白玉堂刀上刻了名字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又生气白玉堂自己也把这事给忘了,导致给襄阳王留下了追查他们的线索,一生气,她就把错都怪到了白玉堂头上。

但毕竟让白玉堂把刀丢了的是自己,当时白玉堂还想继续和那个手持九节鞭的壮汉打,是她想用铜网把壮汉抓住,才让白玉堂松手,壮汉才因此拿到了白玉堂的刀。

壮汉被铜网抓住之后,那铜网的网眼比较密,九节鞭还能勉强从网眼里拽出来,但那么大一把刀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况且当时丁月华没想起来刀上有白玉堂的名字,所以根本没想着把刀从铜网里拿出来。

她仔细想了想,这事自己有错,白玉堂也有错,但错主要是在自己。

丁月华自认为是个行得正坐得端的人,自己有错就认,别人有错她也不会装看不见,既然现在她也有错,那刚才她就不该只怪白玉堂一个人。

想到这里,丁月华躺不住了,她翻身下床,披了外衣,打开房门就往外走。

到了白玉堂的房间门前,她抬手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打开门的白玉堂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丁月华:“你怎么来了?”

丁月华道:“你要去干嘛?”

白玉堂挠了挠头:“我……我这不是……”

“算了,”丁月华道,“我先说吧。刚才我不该只怪你,我的确是忘了刀上刻着你的名字,还让你把刀给丢了,这事怪我。”

白玉堂道:“不对,这事怪我,我自己的刀,我都忘了上面有我名字。”

丁月华道:“还有,这次探冲霄楼,我们两个之中你功劳最大,若是没有你,我们连第二层都上不去。”

白玉堂道:“不对,还是你功劳大,若是没有你,我们也没法从冲霄楼里出来。”

丁月华:“那……我们就和好了?”

白玉堂点头同意:“和好了。唉,这次的事牵扯太广,我这种平时干什么都不紧张的都有点紧张,人一紧张就容易自乱阵脚。”

丁月华道:“是啊,今晚上的事,我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万一哪一步算错了,或是铜网落下的时候我们慢了一点点——”

“不想了不想了,”白玉堂道,“反正我们已经从冲霄楼里出来了,盟书也拿到手了,只要能把盟书带回开封府,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对。”丁月华点点头,她也不想回忆冲霄楼里血流成河的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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