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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回去的时候碰见路妈，路妈问了句：“路星仪跟你回来了吗？”杨光老实地回答道：“晚自习就没再见到路星仪。”
路妈叹了口气，关心了几句杨光今天的学习，杨光说还有功课要做，就让他拿了些水果上楼。
大概是总觉得自己在外面奔波一趟身上脏，回到房间书包卸了，杨光先好好地洗一番，才敢在床上稍微躺了躺。
人躺着，脑子却没停，密密麻麻地想着见到的人和事，复盘今天并不多的那些句对话，其实也没想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或者说得好不好。
然后，鲤鱼打挺一下子起来，正式坐回书桌面前。夜还长，他需要学的东西还是太多了，听了一天课的他，比起兴奋，更大的是压力。
他对英语从来没办法，只能是死记硬背，其实背也背不标准，发音自成一派，只是把abcd的排列组合死命记住。
这儿的英语老师是语法派，从句的用法和时态的用法，只把人绕进去打成了死结。杨光对着课本，对着参考书，一遍遍看例句，努力地把定语状语补语从里面挖出来，碰到题目的时候也是努力掏心掏肺。做对一个，看了解释，又觉得自己刚做的题是蒙对的，做错一个，看了解释，又觉得自己不该做错的。
好不容易磨完英语作业和稍微接受容易点的化学作业，差不多也十一点了，路星为这才回来。杨光耳尖地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大概是第一天上学，路爸路妈都在楼下聊天等着他们，又过来一会儿，杨光听到上楼的声音，才赶紧跑出来打招呼。
“星为哥，你回来了？”
“怎么还没休息？”
“我……作业做得有点慢。”杨光如实回答道，想了想，不自觉地捏着衣角，主动坦白道：“我花钱在学校的小书店买了辅导书。”
“这边的习题册是有点难的，有需要就买。”路星为下午抽空也看了之前学校发的练习题，是更有难度的。不过他自己暂时用不到这类常规的辅导书了，因为高三这边整个高中的课程都已经完结，主要都是在刷题做套卷补知识点。
他下午又多问了几个人，但是发现这边高三学生学习的自主性很强，除了都有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外，其他的教辅五花八门，每个人手里都一大堆，各有侧重点。
刚好有个同学给自己推了家书店老板的微信，跟老板问了问情况，直接一股脑定了不少，说是明天送到学校。他不确定杨光那边是否整理好需要买的书，就没急着多问。
既然杨光主动提了，想到那不便宜的售价，他问杨光：“我的书也买过了，你在那儿买书花了多少钱，钱还够吗？”
杨光连忙说：“还够，很多，用不完的。”
路星为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钱了跟我及时说，我这有多的。”
路爸路妈除了给他们两个现金，其实还额外给路星为绑了一张卡，当时就说了：“这是给你们两个人用的，没再给杨光单独弄。”本来他想着一千块钱已经够多了，卡里的钱可能不需要动用，没想到自己这边一次性订书就花了一多半，城里各种东西真得太花钱了，但是他想学好，这钱只得跟着花。
杨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谈到钱的事，他总感觉自己亏欠特别多。
两个人回到家手边都是一堆作业，没再多聊，各回各的屋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学习。楼下的灯本来还亮着，等着不多大会儿，彻底黑了。
路星仪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才回来。跟朱川秦典他俩后来合了几遍歌，再加上高兴，朱川非闹着要出去吃地摊。
路星仪十点多就听电话再催，接通后说了今天会回家。挂了之后，吃饭的时候没刻意多聊，也没刻意少聊，结束再回家，也就这个点了。
楼下黑了，楼上两间亮着。
路星仪不习惯，但说不上来比全黑会好到哪，或者坏到哪。他不自觉地踩着更轻的步伐上楼，今天晚上是很久没有的称心如意，他不想把自己的心情破坏掉，不想惹出意外的交际。
不过事与愿违，他刚上二楼路过杨光的房间，只见门刷一下就开了。他自己被吓了一跳，这一跳是附带物理性的，很明显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你干嘛，吓死人了。”
“我，我去放水果盘。”杨光刚刚端上来的水果吃完了，他就想着直接把盘子拿下去放好，怕早上慌慌张张给忘了。
“算了。”路星仪摆摆手，打算错过这个小插曲，转身往房间走。
大概是自己吃了，感觉路家正主还没吃，杨光主动问道：“你要吃水果吗？我可以给你拿。”
路星仪听了这话，满脸疑惑地回头道：“小光头，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什么？”
“怎么？供你读书，让你给我家当仆人抵学费吗？”
“没有，没有。”杨光被他话里的词眼惊到了，在他心目中，路爸路妈是天大的好人，他惊诧于路星仪的想法，近乎委屈地补充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今天的橘子很甜，才顺道问问你。”
路星仪看着他没说话，直到杨光以为他大概不会再说什么，打算同样不理他下楼去。
路星仪悠悠地飘来一句：“小光头，给我送点。”然后转身离去。
杨光扁着嘴看着他的背景进了门，然后下楼的时候小声碎碎念：“给我送点，哼，我又不是仆人，哼，我也不是光头，哼，大晚上吃水果，牙疼死你……”
杨光洗了盘子，又换了盘子，给路星仪满满当当挑了橘子里面最青的那几个，然后努力面无表情地敲门。
“进！”
杨光这是第一次进路星仪的房间，本没打算多进，在房门口就直接伸手说道：“喏，给你的橘子。”
“你拿过来啊。”路星仪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喊道。
杨光不情愿地走进去，眼珠子太大，没怎么瞟就能看到全貌。路星仪房间很乱，书桌上显示屏就多架了两个，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电线，零零散散堆了不少书和纸，把桌面占得满满当当。床上倒是没什么别的东西，床边的小过道里挨着放了几把吉他，杨光第一次见，眼睛不自觉地多停了会儿。
路星仪看着他缓慢起身，坐到床边，伸手从他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
“你的书在桌上，自己拿。”说着，剥开果皮，撕了几瓣扔进嘴里。“唔！你是不是没味觉？”
路星仪被酸得脸歪七扭八的，感觉这辈子需要补的维c都浓缩到这一口了。
杨光突然想到了路星仪说晚上要把辅导书换给他。手里的青橘子还端着，莫名其妙随着这句话落下音，突然感觉重了点。
“真得很酸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从酸涩中缓过神的路星仪说着。
杨光没说自己要试，他不擅长要什么东西，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路星仪手里的橘子，心想“不该的啊，自己刚吃的真挺甜的，不至于青这么点，味儿就差这么多。”
这么明晃晃想自找“酸”吃的表情，路星仪没理由不满足。然后从手里的橘子扯下来一半，直接不容拒绝地起身塞到杨光嘴边。
杨光不自觉地吞了，嚼了一口，瞬间感觉头都大了，脸却又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怎么这么酸啊！”杨光觉得这不正常的酸把自己刚才的小心思给揭发了个明明白白，莫名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反而觉得这傻子应该不是故意坑自己的路星仪，接过整盘水果，放到桌子上，又把之前放着的书递给杨光。
“其实不用换，我那本也能用。”
“给你就拿着。”说完，路星仪又往床上一躺，摆明一副要送客的姿势。
杨光看了看手里的书，依旧是挺新的。他从路星仪他们逃掉晚自习就不理解，用着路星仪换给他的新书也不理解，他凭借着共分橘子和交换书的交情，直接问了：“路星仪，为什么你买了书不用？”
这个问题挺没头脑的，但路星仪躺着，看着他立在床尾，一本正经甚至于居高临下地问自己，他还是给了杨光一个敷衍的答案。
“因为没用。”
杨光刚刚看了好大会的辅导书，很是不同意的反驳道：“写得挺有用的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有用。”
杨光语气一顿，然后低头搓着书脊，小声说道：“我也没有什么都不知道，我学习会赶上的。”
这句话说给路星仪听其实很没有意义，杨光能感觉到路星仪其实不在乎学习和学校这回事，可是他依旧不想自己的学习能力被如此看扁，坚持解释道。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再小声也会被听到。其实路星仪确实不在意他的解释，但是看着杨光整个人的状态，有种看央视励志教育片主人公走到面前的感觉。大概今天招到了得劲儿的鼓手，确实心情好，所以他再一次坐起来。
“赶上之后呢，你学习为了什么？”
路星仪问完，其实已经预想到大概是改变命运之类的话。不过这类话从来影响不到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说过，他命好。
路星仪看似问的随意，但是这话问到杨光这里，他没法随意回答：“因为……星为哥一直在帮我，你家也一直帮我。我不想让你们失望。”
“别带我啊，我可没帮过你。”路星仪直接否定。
还握着路星仪书的杨光反驳道：“你帮我换书了。”
“就个破书而已，反正我对你没期望，别带我。”再次说到书，又想到换书的因果，路星仪又回想到了可乐钱还没还杨光，说着话，迅速拿手机把钱转过去。“对了，可乐钱给你微信了。”
“不用给我。”
“给你就收着。我也不想让你帮我。”路星仪直白地想划清界限。
“那……你还让我帮你拿水果。”
路星仪瞠目结舌，大概是觉得眼前的小光头疯了。
“就那破橘子，明明你主动拿了想陷害我。带着你的破橘子滚滚滚，大晚上的，我困了。”再次一躺，把被子都扯到身上了。
杨光也不生气，神神在地走到桌上，从里面随手拿了一个，然后从路星仪的房间撤离。
再次剥开橘子，谨慎地掰下一瓣橘子。“挺甜的啊。”
两大口把橘子全吞了，橘子的汁水从嘴角往外溢出来，他用手蹭了蹭。
深夜，他心里下定结论，路星仪这人就是运气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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