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郡主清醒,是快要好了吗?”张俊惊喜地问道。
李书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你明日便知。”
张俊对李书云的话不明所以,但见李书云已经睡了许久,就当她睡昏头了在说胡话。
南国郡主李书云病重三月不治,长河王府寻遍天下名医道士,只求医治之方,可惜的是偌大一个天下,竟是找不到能够治疗李书云的大夫。
八月初五是李书云的七岁生辰,王府为了冲喜积德,在王府之外设立了千人的宴席,将李书云的生辰风风光光地举办了一次。
此次生辰,王府开门设宴,城中百姓无论籍贯、性别、年龄,只要前来,都能饱餐一顿。
菜品不算十分丰盛,但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已算是极好的了,一碗黄米饭,三碟凉菜,两个素炒蔬菜,一盆炖的肉汤,一盘鱼,两碟肉,十五人一桌,差不多是普通人家一个月才能吃上一回的盛宴,王府这次请全城的百姓前来做客,希望借用百姓的人气冲淡李书云身上的病气。
王妃跪在了城隍庙中,虔诚地焚香祈祷:“诸天神明,若是能听信女心声,只求吾儿平安顺遂,信女愿以命换命。”
高贵的长河王妃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在城隍老爷那处磕了三个响头,又命人将贡品奉上,才问道随从:“阿云可好些了?”
“回禀王妃,小郡主今日醒了有两个时辰,又睡了回去。”
“阿云迟迟不见好可怎么办?”长河王妃拿出了手帕擦拭着眼泪哀叹道:“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她未必不能好。”
长河王妃刚刚拜完了城隍老爷,忽然听闻庙外有一男声,她回头看去,就见一鹤发童颜的道人身着白衫,缓步踏入了城隍庙之中。
眼见来人,长河王妃急忙回头问道:“道长有法子救她?”
道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她有救。”
“道长如何救我云儿?”长河王妃擦拭了眼泪,继续问道。
只听道人缓缓开口说:“李书云重病不痊,并非是因病在根骨,而是因她命不在尘缘之中,她出手干涉尘缘,多了一道羁绊,便扰了她的命数,让她重疾缠身。”
此人言语神神叨叨的,看起来也不像个会治病的大夫,长河王妃心中想到,但也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只得开口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她有慧根,命在仙途,不在尘世,让我带走她,她便能活命。”白衣道人口出惊人之语。
听见道人这样一讲,还未等长河王妃开口问话,她的贴身侍女小翠便开口骂道:“哪里来的野人道士?满口胡言,小郡主金枝玉叶,岂能由你带走?”
道人不言语,只是甩了一下拂尘,猝不及防之间长河王妃一行人竟是在一瞬之间回到了三十里外的王府之中。
长河王妃心中讶异,她快步走出房门,亲眼确认了自己所在之地就是王府,才对这个道人有了些许的信任,她之前确实也听说过前朝有公主终身未嫁,前往终南山修行的故事,说不定她的孩子命中确实有这般的机缘。
“道长,您的意思是——”王妃开口,有些不舍地问道:“我的云儿想要活下来,需要离开王府吗?”
“是。”白衣道人点头说道:“在下天山派云芥子,特来收徒。”他接着微微鞠躬,对着王妃说道:“贫道知晓王妃一人五法决定,还请王爷一同前来定夺吧。”
对于要把李书云送走这件事,长河王夫妇其实是不大认同的,即便是见到了云芥子的能为展现在他们二人面前,他们都不舍得自己的女儿离开。
“令爱想要活下去,除了修仙之外别无他法,若是不去修行,仍由尘缘缠身,令爱活不过十岁。”云芥子开口道:“带我去见见令爱吧。”
长河王眼见此人翻手之间,将天上太阳遮蔽,又在一瞬之间将乌云挪开,确实相信了他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道人,既然他说要去见见李书云,那么就让他见一面也无妨。
于是,在长河夫妇二人的指引之下,云芥子见到了李书云。
李书云昏沉地睡去,只感觉有万钧的力量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她已经不识白日黑夜了,只在梦中经历无数道雷劈,却不感疼痛,只觉得有种无聊的空虚。
直到有一人进入了她的识海之中,白衣白发,似是故人。
“李书云,”故人言:“你我有缘。”
识海之中,有四道红线,牵引着不同的四人——三人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剩下一人便是张俊。
“张俊本不在你的尘缘之中,是你干涉了因果,故此沉沦噩梦,今日你要斩断尘缘,方能从噩梦之中清醒过来。”
说罢,故人拂尘一甩,四道红线应声而断,李书云也从沉眠之中苏醒了过来。
睁眼所见,便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几人——父母兄弟、无缘的未婚夫、有缘的师长。
“爹...娘...”李书云睁眼,第一句所说之话还是对着自己的父母,她抬眼又见活着的云芥子,心中感慨万千,不由自主地又喊了第三个人:“师...尊...”
听闻李书云喊道云芥子师尊,长河夫妇登时一惊,明明自己的孩子从未见过云芥子,她怎知云芥子要将她收为徒弟?莫非她命中真有这样一段机缘?
云芥子的声音,李书云也许久未曾听过了,能再听自己师尊说话,李书云心中竟是涌起了一股无名的悲伤,自己与他的师徒情分也有一百来年了,他殒身也有一百余年了,如今再见,甚是怀念。
“李书云命中有一段仙途,若是不走,她会殒命在十岁那年,随后轮回转世,直到愿意踏入仙途的那一世才算完。”云芥子的声音听不出感情,似是器械一般宣读着李书云的命运。
长河王妃握住了李书云的手,看着李书云,满眼泪流。
“道长,她真的只有这样一条生路吗?”
“她命中无尘缘,父母亲情朋友友情恋人爱情,一应俱无,逆天,即遭天雷之劫。”
“那好。”长河王妃紧紧地拥抱住了自己的爱女,抽泣地说道:“还好,她还小,她还不懂事,道长带走她吧,我只要她平平安安,与我们无缘,那也是没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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