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万分薄情》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第二次相见,两人相安无事,待早课结束,宫婢上前将纸笔书本收入箱笼,季燕归微微行了个福礼,带着宫婢们离去。
风拂过公主身上的衣衫,如白玉似的手臂露出一节,手腕处佩戴着金缠钏,遮掩住一道足有一指长的伤疤。
萧檀玉抬头一瞬瞧见后,连忙垂头不观。
君子非礼勿视,他瞧得并不清楚,然而心中却知晓公主手臂的疤痕。
在梦中,他与公主共处一室,公主坐在矮桌前抄写经书,而他手执书卷,书中内容不得知,只知公主轻笑捻起一颗葡萄喂到他嘴边。
“无忧,若我与驸马退婚,你可愿为我还俗?”
无忧乃萧檀玉的小字,极少有人这般唤他。
公主见他不语,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将整个身子倾倒过来,他似乎习惯了公主的戏弄,垂眸往后躲了躲。
又是这个问题,梦中的女郎极爱这般逗弄他,往往逼得他双颊涨红,连握笔的手都拿不稳了才能罢休。
“圣僧为何不语,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公主恼了,见他一个劲儿抄经书,便伸手要夺过他手中的羊毫笔。
而公主抬手时,衣袖滑落堆在臂弯处,玉臂上未佩戴任何首饰,一道狰狞的伤疤显露。
萧檀玉回忆起梦中所见所闻,历历在目,桩桩件件不似梦境,他曾询问清远师父,若多次梦到一人,是何意。
年过半百的清远笑着吐出两字:“机缘。”
天机不可窥探,而他与永昌公主的机缘,是真是假?又在暗示着什么?
萧檀玉心乱如麻。
季燕归一行人从偏殿出来,日头正好。
阳光洒在身上,略有几丝暖意,大慈寺香火日益旺盛,寺庙沿着小道通往云山,山上种着一大片桃树,每逢春日桃花盛开,不少结缘的娘子郎君便会在此幽会。
季燕归不喜热闹,特意从小道往后院走去。
这条小道清幽,零零散散有几人路过。
她摇着团扇,慢悠悠走着,在此处清修数日,心境清宁不少,倒是一件好事。
余光中瞥见远处有一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娘子急匆匆往前走,身旁跟着一个小丫鬟。
季燕归指着前方,惊疑道:“我怎么瞧着,这人有些像宋春桃?”
兰窕仔细看了看,回话:“是有些像宋二姑娘。”
话音刚落,那小娘子拐进一处院子,紧接着一书生打扮的清瘦男子跟了进去。
宋二姑娘的母亲是文德皇后的亲妹妹,季燕归与宋春桃是一同长大的表姐妹,感情十分要好。
“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季燕归疑心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曹姨母膝下仅有两个女儿,宋大姑娘前年嫁入安国公府,宋二姑娘待字闺中,岂会随意跑出来?
“是。”兰宛领命。
不一会儿,兰宛打探回来,说守在院门前的丫鬟正是宋春桃身边的云露。
季燕归蹙眉:“立刻叫她来见我。”
宋春桃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别是被哪家的浑小子骗了去!
云露一见到永昌公主身边的宫婢,顿时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进去通传,宋春桃一听,心都提到嗓子眼,咽了咽口水,她不想去,却又不敢不去。
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霜雪斋。
“春桃见过阿姐。”
季燕归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宋春桃挪动脚步,低垂着脑袋一副干坏事被抓包的惨模样,走到季燕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阿姐,求您...别告诉我母亲。”
季燕归扶她起来,并未责问她,只道:“你先起来,哭哭啼啼想什么样子,我可以不告诉姨母,但总得知晓发生了何事。”
宋春桃战战兢兢起身,垂头不语。
“那男子可是你的情郎?”
宋春桃咬了咬唇,半晌才敢点头承认。
她还是闺阁女儿,无媒无聘与人私会,面对表姐的询问顿时羞得双颊滚烫。
“可有过逾矩之事?”
季燕归所说的逾矩之事并非“私会”,宋春桃听出表姐的意思,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连连摆手:“没...没...”
她是念过书的女儿家,干出与人私会之事已经不得了,岂敢再逾矩?
季燕归松了一口气,宋春桃早已及笄,男女之间两情相悦,实属正常,她并不是迂腐之人。
她又多问了几句,将事情问明白了。
那男子名唤李志,与宋春桃在一场诗书会上相识。
大魏盛行诗会,皇城中更是有数不清的诗社,男子们以诗会友,女子虽不宜抛头露面,可也能隔着一扇屏风与人共论好诗。
李志在诗社中是出了名的才子,宋春桃读过他的诗,都说能从诗词中读出一个人的品行,李郎诗风温婉含蓄,诗如其人,是位不可多得的君子。
宋春桃与他通过诗词相会,只匆匆见过几面,往日都是由丫鬟云露出面。
“今日我替母亲前来上香还愿,他得知后便想与我说两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宋春桃怕阿姐误会李郎,忙为他解释。
季燕归知晓她的心意,勾唇一笑:“如此说来,他是个读书人,家世清白为何不直接上门提亲?”
宋春桃的手指揪着绢帕,她有些说不出口:“他...他...”
最后,羞涩的女儿家一跺脚,用帕子掩住脸蛋:“阿姐,你是知道我母亲的性子。”
季燕归大抵能猜出来,李志此人家世清白,但家境却不太好,甚至说得上清贫,依曹姨母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将女儿嫁过去受苦的。
“他可有功名在身?”
“李郎他是去年春闱的同进士出身。”
大魏三年一次科考,能考上进士说明这个李志确实有两分才华,可在长安城里考中进士大多不能立刻当官,往往要等个三年五载,等到吏部有了空闲的官职,才会分配下来。
有些进士运气不好,说不准要等个七八年呢。
如今长安城流行“榜下捉婿”,高门显贵的女郎会挑选年轻未婚的新科进士当夫婿,而出身贫苦的进士们很乐意攀上高门,从此少奋斗十年。
不过李志这样的身份,放在宋家就显然太不够看了。
先不提宋春桃的母亲出身骠骑大将军府,嫁的是出过三朝重臣的宋家,光是宋春桃的大姐宋惊菊,前年嫁给了淮安王世子,眼下乃上了皇家玉碟的宗室命妇。
就算宋春桃不高嫁,曹姨母也断然不会让她下嫁给新科进士。
季燕归心中有数,却没有说出打击她的话,只问道:“他家中的情况,你可知晓?”
宋春桃见表姐并未发怒责骂她,心中的不安稍稍缓了些,垂头小声回话:“家中有薄田几亩,双亲皆是平头老百姓,上面有两个姐姐都成婚了。”
闻言,季燕归叹息一声,宋春桃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
她自知父亲母亲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若是连身为公主的阿姐也阻拦,她与李郎将再无可能。
宋春桃急忙表明自己的心意:“阿姐,我...是真心喜欢李郎...”
季燕归安抚拍了拍她的手背,稳住她的心神:“你莫急,我并未说过要拆散你们二人。”
宋春桃眼眶一热,豆大的泪水滚落,衬得她愈发可怜,她哽咽道:“多谢阿姐。”
“自古以来,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是曹宋两家的女儿,姨母与我更是疼你爱你,你的郎君自然要挑你喜欢的。”
“若是你嫁给了不喜欢的郎君,将来的日子岂不是要难过?”
相恋中的男女是劝不住的,不撞南墙岂知回头?
身边亲人若是一味反对,反倒让宋春桃觉得情比金坚,所以季燕归不驳斥她的话,只是温柔回应。
“那李郎出身不好,怪不得他,只要他是个有上进心的,能一心一意疼你、爱你,姨母心软又慈悲,见到他的真诚,我相信会动容两分。”
“只是...”季燕归话锋一转,“春桃,你是世族里娇养的女郎,没有吃过苦头,却也见过世家大族嫁娶的规矩,你问过他能给出多少聘金吗,将来你嫁过去住的是几进几出的院子,身边伺候的奴仆能有几个?”
宋春桃嗫嚅难言,羞得几乎把头埋进地里去。
“母亲为我准备了不少嫁妆...”
曹宋两家都是望族,身为两家的幺女,自宋春桃降生那日起,她的嫁妆就开始准备了,等到将来出嫁那日,十里红妆不成问题。
而季燕归一听,只觉得这傻姑娘被迷了心窍!
“你的嫁妆要是拿去补贴夫家,这事传出去,长安城的贵女们怕是能笑话死你!”季燕归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宋春桃的额头。
“你出去打听打听,用新妇嫁妆的是什么人,那叫赘婿!”
宋春桃双颊红透了,扯着季燕归的衣摆,低声唤道:“阿姐...”
季燕归懒得与她废话,摆了摆手:“你若实在喜欢他,不妨告诉他,宋家可以招婿,叫他收拾收拾嫁进门便是了。”
“这...这不是为难他嘛...”
“你如今私下与他来往,就不为难?”季燕归难得动气,“今日换作是旁人撞见,你看你的名声保不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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