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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谷是个大型的主题公园，今年才开始营业，又加上时值寒假，越城当地居民对这个新开张的乐园，那是相当的趋之若鹜。
早上刚一开园，大门口就已经被堵得人山人海了。
翟文一行人，一到快乐谷门口，就感受到了这份热闹。
张越看了眼人头攒动的大门口，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这一行，可是带着两个七旬老人的，哪里敢跟人群硬挤。
“文文，你去买票。”张越塞了几张红票子给翟文，自己护着二老，尽量找人少的地方等待。
“诶，好。”翟文揣好钱，转身就朝售票口那边挤。
同来的还有表妹张攸宁，那小丫头如今正到了叛逆的年纪，并不肯跟长辈们待在一起，一看翟文要走，忙跟了上去，“文文姐姐，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想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简直可以说是一场硬仗。
两个小丫头，挤着挤着，就被分开了。最先随波逐流，被挤到售票窗口的，是张攸宁。
她扯着嗓子跟翟文吼了一句，“文文姐姐，我到了，我来买吧。买几张票来着？”
“五张，钱在我这里。”翟文其实就在十步开外的位置。
可惜她铆足了劲儿，也没法挤到张攸宁身边去，努力了半晌，只好作罢，“算了，你先垫着，回头我给你。”
*
这买票是个体力活，验票进门也不轻松。
五个人好容易挤进了园区，竟都是一身薄汗。不过好在园区内，要宽松许多。
“可热死了，”张攸宁一扭头，看到有卖小食的小车，不由眼前一亮，她拉拉翟文，“文文姐姐，那边有卖冰淇淋的，你要吃吗？”
“不吃了，想吃你去买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翟文心中无数疑问压着，根本没有心思陪小表妹吃零食。
“那我去买。”张攸宁说着就独自去了。
待她走了，张越趁机问翟文，“刚才谁买的票？”
“宁宁买的。”翟文这才恍然记起，票钱还没给张攸宁。
张越一脸的不认可，“怎么能叫宁宁买？你回头把钱给她。”
翟文点点头，“等她回来我给她。”
她说着，目光却忍不住投向了身边的张逐安和方照清。
在不知内情的旁观者的眼里，这就是两个白发苍苍，且慈眉善目的老人。
如果再深入了解一下，还能发现，这老两口，过着令许多人羡慕的幸福老年——
儿子承包了他们的一切生活和医疗支出，女儿负责照顾他们日常吃穿，节假日不是儿子带着出去旅游，就是女儿带着他们出去逛公园。
不得不说，这老两口当年别有用心的区别教育方式，给如今的他们，带来了超出预期的回报——
所有的人都是赢家，张茂事业有成，二老养老有靠。
只除了张越一个。
可整个家庭，又有谁会在乎这一点呢？
在所有人都很幸福的时候，再去计较曾经受到的委屈与不公，就是不懂事，就是不孝顺。
翟文捏紧了拳头，指尖被她掐得发白。
这时，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文文呐，今天怎么冇厘神气咁款噶（无精打采的样子）？”
翟文回神，见方照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三十年过去，方照清的变化也很大，年轻时候眉眼间那股劲儿，早已被岁月磨平，个头也变矮了许多，看起来就是一个慈祥的小老太太。
她年轻的时候，眼睛就不大，此时上了年纪，眼皮耷拉下来，显得更小了。
此时她那小小的眼睛里面，透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翟文的目光跟她一撞，一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那些控诉、质问的话，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终于，翟文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婆，我没事。我就是在想，咱们祖孙俩多久没聊天了。”
这话算是跟方照清想到了一起去，“是呀，都好久了，我好容易盼到你们放寒假，能来陪陪我。”
“阿婆，你给我讲讲过去的故事呗，”翟文略弯腰，挽住了方照清的胳膊，转头跟张越招呼了声，“阿妈，阿婆走得慢，我们先往前面慢慢走着。”
她们祖孙二人，就这么丢下其他三个，缓缓地朝园区深处走去。
一听说翟文要听过去的故事，方照清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她现在上了年纪，就爱跟孩子们讲这些，“想听什么故事，阿婆给你讲。”
“阿婆，……你还记得我阿妈是怎么听不见的吗？”翟文顿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这事儿呀，”见是问这个，方照清的笑容淡了些，“你阿妈那是生了病，也没办法，那时候医疗条件差。”
“是哪一年的事情？”
“差不多77年还是78年来着，”方照清到底上了年纪，难免记不太清了，“那会儿你舅父和细姨都失踪了，你阿妈这一着急一上火，强撑着回到家，就病了。也怪我，那时候光顾着找你舅父，你阿妈跟着我长途跋涉的，身体不舒服也不告诉我。这一病，就落下了病根。”
“那时候她就开始听不见了吗？”翟文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方照清的衣袖。
所幸冬天的衣服厚，方照清并没有察觉翟文的异样，“我估摸着应该是。”
翟文一怔，“什么叫估摸着、应该是？”
“你阿妈这孩子，有事儿从来不知道开口跟我们说，我呢，大部分时间又没在家，也没顾得上她。等到她学校的老师跟我们说，她听力出问题了，已经是差不多半年后的事了。”
方照清而今缩了个子，身高比翟文矮了许多，她跟翟文说话，都得翟文弓腰。
她絮絮叨叨的，丝毫没有察觉到，翟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腰直起来了。
方照清没看到翟文眸中闪出来的愤恨，只是继续埋怨道：“阿越这孩子也是的，从小就这毛病，哪里不舒服，受什么委屈，从来也不跟我们讲的。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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