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红楼记之赵姨娘》转载请注明来源：七零文学网70wx.com
赵国坚家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外间桌子上放着一盆水仙花，正要问时，又见贾环也在屋里，只得行礼请安。李书卿笑止道：“他能多大，没的折了福寿。”又忙请赵国坚家的坐了，命小鹊倒茶。三人说了几句家务人情闲话，贾环先告辞去了。赵国坚家的这才说道：“前儿看见新德，那孩子跟着哥儿上了几日学，见了些世面，越发长进了。”
李书卿笑道：“原是那日长顺跟着环儿往秦家送殡伤了脚，才叫他替了两日，等着长顺好了，依旧是长顺跟着。”赵国坚家的忙赔笑道：“大哥住在外头，来往不便宜，我家的新徐也十岁了，叫他替长顺几日，岂不省了新德每日走许多路？”李书卿道：“多谢费心想着。只是学里太爷家的老太太前儿没了，环儿这几日不用上学，出了殡又是年假，过了正月，长顺的脚也该好了，倒不用劳动新徐。”
赵国坚家的听了，便有些不乐，手里攥着茶杯，赔笑说道：“上上下下吵嚷了这些日子，什么岭南的石头苏杭的姑娘，不是姑奶奶说，我都忘了如今已经是腊月了。”李书卿笑道：“那些事情横竖有人张罗，与咱们什么相干！还是过自己的日子要紧。”赵国坚家的道：“姑奶奶说的自然是正经道理，只是老爷们前儿打发人往苏杭、岭南采买石头，众人都说只怕还要打发人去买些花木、鸟雀、禽兽之类，都想得这个巧宗儿，竟忘了过年。”
李书卿知其来意，说道：“主子们不曾说起的事情，哪有咱们胡乱猜度的理。我只听见人说，琛三爷到谯州采买石头，跟着的人都是琏二爷和琏二奶奶选的；璎二爷去苏杭，带着东府的人；珩二爷去岭南，带着大老爷那边的人。”赵国坚家的哪里肯信，说道：“不怕姑奶奶恼我，我虽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也知道琏二奶奶的为人，她知道小鹊是这屋子的人，哪里肯提携她哥哥！”李书卿冷笑道：“我若是能做主，难道不拉扯赵家人，反倒帮衬外人不成？”
赵国坚家的被说破了心事，不觉脸红起来，捧着茶杯思忖片刻，赔笑说道：“姑奶奶莫多心，那丫头的老子娘都是没体面的人，连她哥哥也是个没什么出息的，琏二奶奶是个利害人，在她跟前一点也错不得，她哪里看的上这一家子。跟着琛三爷往谯州去的，除了清客胡先生和琛三爷的两个小厮，另外两个都是老子娘有些体面的人。小鹊的哥哥跟他们在一处，岂不令人生疑？我听了这个话儿，少不得告诉姑奶奶一声。”
李书卿忙说“多谢记挂”，又与赵国坚家的说了些闲话。赵国坚家的知道李书卿不肯为赵国坚求出门采买的差使，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李书卿送出门外，只见贾环屋里的丫鬟雪花站在外面，脸上有些忧郁之色。看着赵国坚家的去了，李书卿便叫她进屋说话。
雪花进了门，不待李书卿问话，便跪下磕头。李书卿吃了一惊，忙拉她起来，说道：“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雪花道：“我老娘身上有些不好，偏生我舅舅不在家，弟弟妹妹们又小，舅母未免照看不过来，我娘在梨香院给修盖省亲别院的匠人做饭，那里的管事怕误了娘娘省亲的大事，不敢给假，只好求姨奶奶的恩典，准我过去伏侍几日。”李书卿犹豫了片刻，问道：“跟环哥儿说过了不曾？”雪花道：“已经说过了，哥儿说他那里还有冰花他们，我去几日也不打紧，叫我再来跟姨奶奶说一声。”
李书卿也准了假，雪花千恩万谢的去了。回到房里收拾了几件衣裳，先往自己家里寻她母亲。此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她母亲梅浩明家的正在家里，见雪花告假回来，忙带着她往她老娘家里来。看看路上无人，悄声问道：“赵姨奶奶和环哥儿准了几日的假？”雪花道：“姨奶奶和哥儿都说等老娘好了再回去也不迟。”梅浩明家的念了一声佛，说道：“等你老娘好了，我再过去谢姨奶奶和哥儿的恩典。”
说话间出了荣国府后门，顺着街到了宁国府，进了后门，又走了一射之地，便是雪花老娘的家。母女两个正要进去，一个人喘吁吁的赶上来，回头看时，正是梅浩明家的表弟黄海顺。梅浩明家的因问道：“什么事这么忙？”黄海顺说道：“我才往牢里走了一趟，见了昌兄弟，打听了许多消息，正要给姑妈送信儿。”
梅浩明家的忙带着黄海顺进了房，雪花的老娘胡婆子、舅母胡作昌家的和黄海顺的父亲黄二已经在里面久候了。见了黄海顺，胡婆子忙问道：“见到昌儿了不曾？”黄海顺点头说道：“昌兄弟气色还好，只是牢里未免阴冷了些。我问那日的事情，昌兄弟原不肯说，我再三劝解，昌兄弟才说，给那两个丫鬟下药的事情，当真是他和张世仁两个做的……”不待说完，胡婆子已经哭骂道：“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光天化日做些砍头的勾当，这回被人拿住了，可如何是好！”
众人解劝了一回，胡婆子方止住了。黄海顺又说道：“昌兄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这事原是大爷吩咐的。那日昌兄弟和另外几个人跟着大爷到学里太爷家去，老爷们和大爷听说四老太太是被多嘴的奴才气死的，叫了两个嚼舌头的婆子和伏侍四老太太的两个丫鬟过去审问。昌兄弟他们都在外头伺候，不知道那四个人说了什么。只听见大爷叫人将那四个人押下去，又叫人去请太医。老爷和大爷从屋子里出来，往另一间屋子里坐了一会子，不知商议些什么，又叫人将两个婆子打死了，把昌兄弟和张世仁叫了进去，吩咐他们将那两个丫鬟勒死，做成悬梁自尽的模样。”
胡婆子惊道：“那两个丫鬟犯了什么不是？好端端的，勒死他们做什么？”黄海顺说道：“我和昌兄弟想了一回，怕是那两个丫鬟知道四老太太被学里这些主子们带累了，老爷们和大爷怕传扬开了，坏了合族的名声，才叫昌兄弟灭口。学里太爷家地方窄狭，若是两个丫鬟厮打叫嚷起来，怕惊动了人，两人身上也会有些痕迹，未免惹人疑心，所以叫昌兄弟先把两个丫鬟迷昏了，再从身后吊到梁上去，使人看不出来。昌兄弟两个没干过杀人的勾当，心里很是害怕，犹豫了好一会子，不想被四老太太娘家人找了过去。”胡婆子众人听了，心下既惊且惧。
黄海顺又道：“我找几个讼棍问过，昌兄弟当堂把主子说出来，便是有凭据，自己也是杀人的从犯，免不了流放、绞监候的罪过；若是没凭据，就成了诬赖主子的大罪，不是斩首就是陵迟。若是不说出主子来，官府少不得问昌兄弟为什么给丫鬟下药，只怕要认做见色起意迷（奸）不成，也是处绞的罪过。若要保住昌兄弟的性命，只有求原告息讼一个法子……”
胡婆子不禁又伤心哭了起来，说道：“这话说的倒容易！学里太爷连大爷都打了，哪里能听咱们的劝，苦命的儿吓……”黄海顺道：“那些讼棍给了个法子……”胡婆子忙止了哭喊，听他细说原委。黄海顺道：“姑娘家名节最重，若是外人知道那两个丫鬟被人下了药，（强）奸不遂，谁还肯求亲？咱们把这些利害说与她们的老子娘，再给些银子私下了结，他们必是肯的。便是太爷不肯息讼，两个丫头也是要紧的人证。”
胡婆子叫道：“只要能救我儿的性命，出多少银子我都情愿！”黄二道：“依我看，张家人少不得也为这事着急，咱们既有这个主意，何不与他们商量，各出一半银子？”雪花不解其意，问道：“既是珍大爷叫舅舅做的，原该珍大爷出银子才是。”黄二道：“话倒是不错，只是咱们去跟主子要银子，岂不是告诉主子咱们知道大爷指使奴才杀人么？不但不能救你舅舅，只怕咱们的性命也没了！”
梅浩明家的道：“舅舅说的极是。这里皆是自己人，才能说这些实情话，外人跟前万万说不得！”胡婆子也对雪花说道：“你明儿回到环哥儿那里须得仔细着，这些话再不能说的。”雪花忙答应不迭。正说着，忽听外头有人叫门。雪花开门看时，正是张世仁的父母。原来张家人听说张世仁入了狱，也寻了门路探监，打听得事情原委，也找讼师想了个息讼的法子，正要和胡家人商量，各出一半银子。当下胡婆子、黄二和张世仁的父母在一处商议了一回，黄家父子、张氏夫妻和梅浩明家的各自去了，只留下雪花照看胡婆子。
胡婆子、胡作昌家的和雪花正在说话，忽然胡作昌的小儿子跑了进来，叫道：“奶奶，娘，不好了！来二叔把哥哥拿到大爷跟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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