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纸上光阴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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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似乎终于要过去了,黎明将近,夜色却依旧如墨泼洒。
“啁啁”,上空传来海东青的鸣叫。不一会儿,斥候组副队青杉急匆匆跑来西殿禀报,“主子,宣京来报。”
“速速呈上来。”百里昭琼不由自主的有些急切,青杉在门槛外停步,双手奉上,青衣取过检查无误后发现上面的标记,立马明白这是两人之间的私信,回身交给了百里昭琼。
百里昭琼却像是取过了一枚定心丸,看着熟悉的桐木信筒上勾画的桃花印鉴,一直恍惚飘摇的心似是有了依靠。素手轻轻抖落开那几张薄薄的信笺,入眼的就是宣平帝闻人修龙飞凤舞的亲笔,抬头便是“吾妻阿昭”,随后也难得他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将家长里短说了个遍。都说字如其人,一纸狂草放荡不羁,这位年纪轻轻却颇有抱负,大刀阔斧在宣国推行新政的皇帝比起他酒池肉林荒淫无度的父皇宣哀帝可是强了许多。
青衣依旧是改不了她调皮的性子,看着一改之前严肃的主子,忍不住出言调侃:“想必这春天真是到了,这燕子都憋不住来早了,我都听到花开的声音了呢。”
可迩柔是有点认真:“是啊,我们冬月底出了宣京,走了这大半月才到了边境,离开了这点时候像是离开了大半年一样,算一算那苏妃……苏妃也是过了小月了,”似是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有伤主子心情的话,迩柔忙将话题撤回来,“若是再这么过些时日,可不就是春桃吐蕊的时候了,只不过是我们一路向北,要再晚些时日罢了。”
青衣“噗嗤”笑出声来,仗着比迩柔高了半个头搂她过来咬耳朵:“你呀,我说的是咱们面前这人面桃花,这燕儿一来,笑靥如花。哈哈哈!”
虽说是主仆名分,可青衣迩柔和金铢组的画扇、藏书阁的言思都是打小侍奉在百里昭琼身边的,身为这一辈中唯一的公主,几人更是玩伴。十几年的交情,比起一般的主仆情谊更要好,虽然敢偶尔打趣下主子,但常有长辈嬷嬷们敲打警醒,该守的分寸几个丫头心里都清明的很,当年远嫁,四人衷心相伴,百里昭琼也因此更信任重用她们,让她们分管了风云楼。
百里昭琼如何听不出来青衣的打趣,这丫头的脾气怕是改不了了,十板子也是不够挨的。看着将明的天色,定是无法休息了,那且与这两个玩笑一会儿。这次却不让这丫头轻易笑了去:“恩是呀,那就把那‘兔兔’给燕巢送去吧。”
青衣闻言立马正经站好,忙表忠心:“主子,您是不相信咱们斥候组吗?密卫又如何?”
看着青衣那装作气鼓鼓的模样,百里昭琼觉得心里更松泛舒服了,不过也有些小纠结:青衣这小傻子到底开没开窍啊?若是没有还好解决,毕竟苏途的情况棘手的很。晃晃头,百里昭琼决定没什么大事还是让这群姑娘自己去折腾吧。闻人修这封不是正常时间来的信也抚平了她一直以来的疲惫慌张,信里说的事情也早有些预料,于是和青衣迩柔说起正事。
“五姓里的上将军府蒙老将军五日前上交了兵权,”百里昭琼平直的叙述却引得两个姑娘欢呼雀跃。
百里昭琼看着两双亮晶晶地盯着自己透露消息的眼睛,失笑说到:“这我与阿修早已经预料到了,所以信上一笔带过,并没有多言。”
百里昭琼说的无趣,青衣就先不乐意了:“主子们每天都像神仙一样知晓未来之事。”说罢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要我说,都是小主子的功劳,长辈们不便出手,月儿就与老将军的小孙子挥挥拳头,什么都解决了哈哈。”
百里昭琼嗔怪地一瞥扫过青衣,无奈道:“可别提那时了,月儿可还记得?”一齐回头看看霁月,却挨在娘亲的身边装睡了起来,事后才知羞,不过青衣不介意帮自己小主子回忆回忆。
想伏月里宣京的情势波云诡谲,南方的气候更加炎热,宣平帝与四相的斗争更加焦灼。正逢上将军府老将军蒙镇的六十大寿,蒙镇老当益壮,手握朝廷三分之一的兵马,作为五姓之一蒙氏的族长,为人最是直率爽朗,早年间为宣国立下汗马功劳,宣哀帝时就已经位至大将军,即便宣哀帝荒废朝政,失信于民,西南的蛮族人因为老将军压境的蒙家军不敢进犯。只是英雄后继无人,三个儿子都已战死沙场,只有大儿子娶妻两年有余,身为女将的儿媳刚烈非常,追随相公而去。而小女儿叛逆疏于管教离家多年。蒙氏嫡系人丁凋零,甚至出现断层,这是老将军一辈子的痛。所以唯一的孙子大儿子蒙砀的儿子蒙凉小公子老将军严禁他学武,将军府的凉小公子弃武从文,老将军自言不盼蒙凉平步青云,只盼平安长大就好。一个小公子竟安安心心养在府中多年不理俗务,直到今日才传出这神秘的小公子要在寿宴上露面的消息。
寿宴当日热闹非凡,老将军毕竟声名远播。宣京情势不明但老将军的寿宴照常,不少人暗中跟进这寿宴的状况。皇帝日理万机,如今境况也不能够轻易出宫,但蒙氏一族也是百年世家,怎能轻易放弃这份支持。但除了老将军还有一位老封君,所以皇后百里昭琼带上高阳公主闻人霁月一起到场,也算给足了老将军面子。
霁月将满四岁,已经是个小人精了。本是暑天里最不愿出门,听闻是去将军府做客又动起了心思,别人是去送礼贺寿,霁月小主子却打起了老将军府兵器库的主意。进了将军府大门没多久小霁月就在母后身边坐不住了,百里昭琼无奈扶额,可老封君极其喜欢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年纪尚小眉间却有几分英气,叫过丫鬟领她花园里玩去。百里昭琼挑眉看向身后的青衣,青衣早已明白,一摆手早有暗卫跟了上去。百里昭琼向老封君点点头,老封君怎能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一笑也就随百里昭琼去了。
而霁月这边随便找个借口支开了丫鬟,就在内宅中逛游了起来,而这歪打正着的就摸到了上将军府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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