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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还在读高中的独子,书读得不好,公司里的事情一概不知,母亲性格软弱。这个集团注定要交到外姓人手中,而他们母子二人的股份多半要被稀释或侵吞。
讨论完人民喜闻乐见的“太子被篡权”的戏码,他们深挖起当事机长边至晖。
边至晖生前是申海航空的机长。像电影《猫鼠游戏》里那样,身为机长不仅有钱,还在社会上有很高的地位。边至晖飞了二十年,财富、名利他都有,按照道理,他不会违反航司的规定去接私人飞行的工作。
但不幸的是,两年前,边至晖因为个人投资亏损,欠下巨债,他表面光鲜,背地里却需要向那些债主们摇尾乞怜。其时,他的债主之一冼建想找一个靠谱的私人飞机机长,便借势委托边至晖。边至晖在事故前已为冼建工作许久,只是这一次出了意外。
出于这层关系,网上的讨论愈发激烈,有说边至晖出于激愤与债主同归于尽,冼建死有余辜,有说边至晖无法适应正职和兼职工作的连轴转疲劳飞行,害人害己等,众说纷纭。
正午太阳晒出日晕,火化园内,边羽护在边至晖的灵棺旁,等待工作人员做好前序工作。
他是哭不出泪来,不止是他,火化园内许多家属都哭不出。操办葬礼是一件疲惫的事,在这些死者的亲属脸上只能看到倦容。
边羽在国外的两个叔伯回来帮忙,这会儿抽空在休息室里的沙发小憩。大概十分钟后,工作人员准备焚化炉的预备工作,边至晖的灵棺被抬到焚化炉的传送架上,工作人员按下按钮,灵棺不快不慢地送了进去。
这一烧烧了快一个小时,过程并非一片死寂,旁边其他家属给边羽送来的关心他均会回应。
边羽觉得其实并不需要烧那么久,他父亲从八千米高空时开始坠落,摔在那个小岛的山地上,连同飞机一起只剩一点残躯。那一点半干焦的残躯,稍稍再加些火,就能化成灰烬了。
一个小时过后,他父亲被送出来了,工作人员收集骨灰时不免也神情微妙,烧出来的骨灰仅那么一点,半个人的份量都没有。
工作人员把那点骨灰收进盒子里交给边羽,这时那两位叔伯也醒了,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联系上火化园外的车,下一站要到墓园去。
到墓园时是下午,边羽捧着边至晖的骨灰盒和遗像走在前面,身后是来帮忙的亲戚们。
巧的是,冼建刚办完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冼宇也捧着一个遗像和一个盒子进来,身后浩浩荡荡一列出殡队伍。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公墓里碰上了。
边羽盯了一眼冼宇手中的盒子,那盒子里应该什么都没有,或者至多只有一把泥土。因为冼建被发现时,已经灰也不剩了。
边羽这轻飘飘的一个目光刺痛了冼宇,冼宇饿兽面容凶狠起来,大声咆哮,叫这伙“害死”他父亲的“凶徒”滚出去。
边羽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不肯受一点气,当下说:“是你爸用债务逼我爸接他的私活,害死他的是他自己。”
冼宇发了狂,他从葬礼到现在闷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直到现在发了狂。他父亲的助理拦下他,指着边羽说:“你说的是什么话?道歉!”
边羽身后的人不肯多让,涌到前面来:“谁给谁道歉?你们道歉!”
后来,墓园方请来警察压下他们的冲突,再后来,冼宇向法庭申请,不允许边至晖葬在申海的公墓,结果自然是被驳回。
边羽有一瞬间想过,他该跟他道歉吗?还是他该跟自己道歉?
但最后他得出了结论,一个拿金钱当工具收买人性,一个为金钱出卖职业道德,最后是两个人都为此丢掉性命。谁也没对不起谁吧。
“当时的机长是你爸爸,那你应该姓边,不姓沉。”
沉静已久后,方白漾让边羽从那已旧去的夏日里抽出身。
圣塾教堂就在西向,边羽的车开进待转道:“好几年前就改名了。”
“你原先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方白漾下意识问。
边羽仔细盯左后视镜的车辆,缓慢掉转车头。进入左边单行道,车又开出了一段路。
“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叫什么就好。”方白漾自我安慰般说。
边羽找到停车场,轻松将车子倒进车库里:“边羽。”他侧头看方白漾,“你可以叫这个名字。”
方白漾微愣片刻,说:“好听。”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件“蝶人破茧”,蝶人只有一边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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