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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影赶到的时候,黑暗已经散去,山坳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海。
站在尸山血海里骄傲地笑着的,不是啸夜,是武威。
啸夜扑倒在他胸口,头无力地垂着,发梢上染得一片猩红,而风雷殳已经透过他的胸口直有三寸来长。
青影一见,身子便不由自主发起抖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悲伤,因为愤怒。
“武威!你杀了他?!”她吼道,因为愤怒,连声音都变了。
武威嘴角微扬,道:“你来了?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不是没人报信吗?”
没有人给青影报信。被弘毅派去报信的,所报之信是取胜的喜信。
得到那个喜信后,青影先是高兴了一阵子,随后便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觉得心惊肉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孤竹见她心神恍惚,便建议道:“不如派个人去打探消息。”
青影点点头。
人派去了,但还没等回来报信,青影便心慌得坐不住了。她对两位长老匆匆说了句“我亲自去!”便离开了,心里那片不祥的阴影越来越鲜明。
她似乎看见啸夜从半空坠落,胸口的血喷溅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她还似乎看见武威的笑,笑得得意而邪肆,冷酷而疯狂。
“啸夜,你不要有事!”她在心里祈祷,一路狂奔。
但是当她赶到战场时,惨景已经发生了。
只不过,啸夜不是躺在血红的地上,而是被风雷殳穿透,倒在武威肩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青影怒吼,愤怒已将她的双眼烧得血红,体内那团沉寂的灵气再次被唤醒,更为疯狂地搅动起来。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能杀了他?”武威觉察到她的变化。虽然没有交手,但那股强大的压迫力却让他感到一阵胆寒。
他要拖延,尽可能地拖延。
他将啸夜甩向青影,自己则凭经验趁机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青影果然受了影响,她微微一怔,下意识接住失去意识的啸夜。
她低头去看,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一下子蒙住了双眼,心里除了啸夜此时的样子,什么也装不下,甚至连武威说的话也一点没有听到耳中。
武威却似全然没有看见青影的样子,自顾自讲着话,连趁机离开的事情都没有想到。
“他之前的确比我要厉害,但是现在却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他想的,不过是如何与你厮守在一起,而我想的却是如何能将他打败杀掉!目的不一样,结果当然会不一样!”
青影充耳不闻,眼中只有啸夜毫无血色的脸。
“他对自己未免太自信了,施展了两种很耗费灵力的招数,竟还敢向我迎战!他也太善良了,不过一些士兵的性命,竟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难道别人的命比自己更重要吗?”
青影开始时依然充耳不闻,她眼里只有啸夜那两弯睫毛。因为脸色的苍白,它们下显得更浓更黑;也因为脸色的苍白,它们显得脆弱不堪。
可是,当武威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青影眉毛一跳。
啸夜很善良的!这一点她知道,虽然啸夜并没有刻意表露过,但她知道啸夜骨子里的善良。
心思灵动、善用谋略,为赢得战争全力以赴是一回事;但为取胜而以别人的性命为跳板是另一回事。
啸夜做不出那种冷酷又卑鄙的勾当!
青影抬起头望着武威。因为愤怒得无以复加,她的脸色看上去却平静得很。
而武威则显得兴奋癫狂。
“我得感谢他!”武威大声说,“是他教给我直奔要害,攻击灵核的!恰好我注意过他的灵核在哪儿,所以我一旦有机会,就……”
“卑鄙!卑劣!”青影吼道。她放下啸夜腾起身形,双眼再次因愤怒变得血红。
如果细看,还能看到眼中腾起的小小火焰。
“卑鄙极了,武威!”她吼叫着,周身灵气也因愤怒疯狂地翻腾,终于突破了那道青影自己也弄不明白的障界,烈焰般熊熊包围在他周身。
“喝啊……”
没有招式,更没有名称,只是简单粗暴的一掌击出,灵气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奔雷惊云般向武威袭去,速度之快气势之猛力量之强,远远超过武威想象。
灵气未来之时,强光疾风,刺得武威睁不开眼,刮得他衣甲凌乱,站立不住。
而转瞬间灵气袭至,那强大的破坏力将他站立的那片山头瞬间轰得粉碎,化为齑粉。武威虽则想要躲避,但在那超乎想象的速度下失去了躲避的可能,像那些山石一样,也消失在青影的狂暴的灵气中。
灵气掀起的风暴过了很久才平息下来,而平息之后,一切都变了样。
武威所在的山峰夷为平地,青影面前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尸体也全然不见。只有一些残存的尘沙在如血的夕阳中漫无目的地翻飞漂浮。
青影回到啸夜身边,紧紧抱住他还残存着一丝温热的身体。就是这丝温热,唤起她心里的希望。
“过了这么久,他没有彻底变冷,他还……活着!”青影激动不已,滚烫的泪水纷纷滑落,滴到啸夜的眼睫上。
顾不上许多,她运功呼唤白凤。幸运地是,这一次很是顺利。
白凤温柔地覆盖在啸夜身上,身披前所未见的华美的光环。青影将自己的灵力通过白凤一丝丝一缕缕缓缓注入啸夜体内,从夕阳西下直到星月漫天。
她和白凤一直坚持着,白凤未曾动地方,青影也未曾动过一步。但是啸夜却始终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啸夜……啸夜,你要坚强一点啊!”青影在心里默祷,执着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焦急。
她没有注意到,在天顶深处,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望着他们。
那个人深深叹息一声,深蓝的天穹为之微微颤动。
在天穹向下望去,白凤的光芒虽像初生的圆月般温柔明亮,却显得柔弱孤独。
“痴情种子终有恨啊!”那人轻声叹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青影耳中。
青影抬起头来。虽然只是极轻的声音,她却听出那是谁。
“天狼王?”她诧异地问道。
“你不肯称我是父亲?”天狼王的声音更清晰了,天穹的东北方向,也出现了他的面容。
不很清晰又微微晃动,但给人的印象却甚是鲜明。
青影脸微微一红,想起啸夜告诉她的事情,站起身来低声唤道:“父亲……您怎么会出现?”
天狼王道:“因为你的灵力波动给我带来一条通道,所以我才能出现。我来,是带走啸夜的。”
“为什么?”青影惊问。
“因为你救不了他!”天狼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重。啸夜此时的样子,恐怕也让他难过极了。
“武威伤到了他的灵核,虽然只是擦到了灵核的边。虽然只是这种程度的伤害,但是足可以使他感受到灵体灰飞烟灭的迫近。而这样严重的伤,绝非你的白凤能够治愈的。”
青影看了看被白凤包裹的啸夜。没错,他的脸色已然变得灰白,而且,通过白凤传过来的感受告诉她,啸夜的灵气越来越淡薄,已经很接近消失了。
“父亲,那他就……拜托你了!”青影喃喃说道。此刻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对天狼王说话才算得体。
白凤离开啸夜的身体,在他上空盘旋,很是哀伤的样子。青影张嘴想说什么,却除了轻声啜泣,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股灵力波动从天穹传来,啸夜的身体慢慢浮上天空。天狼王道:“不要太悲伤。我有能力治愈他。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忍心让你伤心呢?”
本来是安慰的语言,但却触动了青影的心弦,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等到她停止哭泣的时候,天幕中天狼王的影子已经消失,啸夜也消失了。
……
羽灵宫里,羽姬正紧张地四处走动,平日里脸上那副娇媚可人的样子也荡然无存,换上了狰狞而焦虑的表情。
“战神也死了?他不是很能打的吗,怎么就死了呢?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报信的人没有得到她的许可,不敢退出去,可又实在不敢看她的表情,只能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等着她发话。
“武威是怎么死的?”羽姬猛然回头,瞪着报信官问道。
报信官道:“下官也只知道他是被凤王所杀,但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
羽姬见在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不由气恼之极。她依然狠狠盯着他,然后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知道?要你何用!”
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亲随士兵过来,拉起报信官,将他拖出门,拖向后院。
还不到后院,报信官便听见一阵狺狺狂吠。那是羽姬豢养的魔族异兽……啸狮犬。它已经有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如今一闻见人味,自然兴奋地狂叫。
“把他喂了狗!”羽姬的声音穿过报信官凄厉恐惧的叫声,传进他的耳中。
“青影!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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