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之间,他的眼神却像淬了冰一般冷。

身旁的七元不知所然,“姑娘,这是……”

楼若只能遮掩着自己的不安,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

目光对上沈弃的一瞬,又疾速地避开。

七元听此,躬了躬身,便朝着城内走去了。最后唯留下他们二人。

她心中有万千疑问,此刻却不知从何问起。

还未等楼若开口,却见上方人已支撑不住,将将要倒下去。亏得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血腥气早盖过了他身上的墨香,楼若察觉到他的伤口,不经意间皱紧了眉头。

“你这是怎么了?昨夜城中射杀赵清屿,是你干的?”她的声音混着清冽的风,听得沈弃有些失神。

可他左肩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沈弃避开了她的问题,反倒没由来地问了这么一句。

楼若不解,没有作答。

他却自言自语道:“今日是,承德殿夜宴的前一日。阿若,我们回到了过去。”

听此,楼若猛地抬了头,与沈弃那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对上,他的眼底,沉静如墨。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了口:“你在同我说笑吗?”

可沈弃看起来格外认真,“承德殿夜宴的前三日,钟王率淮州军安守淮州,可我却收到消息,王军奉其命先行,欲直入上京。于是那一晚,我决定,在前一日,也就是今日,将其阻拦在周城。”

“也决定了,要设一场夜宴,彻底地除去钟王。”

楼若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所以说,此时此刻,钟王真要造反?你怎么孤身一人来此?”

“我无人可用。”沈弃的声音刹那间虚弱了很多。

她察觉到他的伤势格外严重,“我先找人来给你瞧瞧,你在此别动。”

可不等她站起身来,沈弃便一把拉住了她,“我马上就得回宫,昨夜射赵清屿那一箭,我没有下重手,只是致使他受了伤。如今,王军得困在这一阵子,钟王马上就会得令入京,你赶紧走!留在这会有危险!”

他在推她离开。

楼若在这一刻,猛地想起在大理寺内,罗锦说的那一句,“一切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止长陵,上京也是岌岌可危。”

在承德殿上,她看着沈弃极尽威风地打压钟王;如今,又看着他苍白无力地倒在周城,他是布局之人,亦是局内之人。

身为天子,他或有承天之志,但还是被人制之一隅。他要做乘风而起的云中鹤,于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尽管结果已经证明,他的犯险是值得的。

可在他说出那句“我无人可用”时,楼若便知晓,看似顺利的走向却只是暂时的,上京城的危机并没有彻底解除。

“你做皇帝怎么做成这样?”

她将他顺势扶起来,“还有,齐元叙是怎么回事?你打算利用长陵军替你杀了钟王吗?”

沈弃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很多事,她不问,他便不说。

可事到如今,她有些话不得不问。

“阿若,我真的无人可用了。”但他说来说去还是只有这么一句。

楼若有些窝火,“杀钟王,长陵军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但他们绝不能因此要替你背负些什么。”

“我从没这样想过。”

沈弃委屈起来。

“那你请齐元叙到上京做什么?”楼若问道。

“不是我请的。”

“在承德殿夜宴上见到他,我也很惊讶。我只能确定,此事和裴寂脱不了干系。”沈弃没好气地提起了裴寂,“他这个人,真不简单。”

楼若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乱麻,如今倒真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这些,恐怕只有在此时找到齐元叙,向他问个清楚了。

*

同沈弃分开后,楼若想到了一处地方。

齐元叙若要入京,定会在那里歇脚。

是京郊的一个荒庙。

绿石青苔间,忽然落了雨。楼若推门入内,庙里空无一人,但她却听到极轻的沙沙声。

“有人吗?”楼若开口,语气放柔了些。

若墙后是名江湖高手,倒也不至于欺负一名弱女子;但若墙后是什么地痞流氓,楼若也能顺道解决了他。

可她没想到,那人竟是齐元叙。

真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本以为她至少要在这荒庙里等上一时半刻,却不承想,就是如此巧地,遇上了。

齐元叙见了楼若的模样,吓了一跳,“殿下……”

楼若心知时间紧迫,干脆答道:“是我,齐元叙。你来上京城做什么?”

“我……”他开始变得支支吾吾,“殿下……这……”

他好似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并不打算就此同她多说什么,一直逃避着不肯直视楼若。她虽说一直知晓他有些胆怯的性子,却不知他已经畏成了这样。

“有人在逼你?”她引导着问。

可他却直接沉默了。

楼若又道:“是沈弃逼你来的?”

闻此,齐元叙才抬了眼,抿着唇摇头示意不是。

她只能继续追问:“那是谁?你真是快要急死我了……”

但却还是没听到真正的答案,他只向她行礼,“殿下,这一次是我自作主张。日后若是长陵军出了任何事,我一定到黄泉之下好好向你和将军谢罪。”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吗?

楼若不免发笑,“我真真切切活过来了,你不用到黄泉之下谢罪,就在这同我好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活过来了?”齐元叙如同呆傻了般,滞在原地。

良久才反应过来,“殿下……我这真不是梦?”

雨声淅沥,好似在回应他。

楼若也点头道:“不是梦。”

但她随即的一句,“所以,你为什么在此时入上京城?”让齐元叙适才还欣喜的神情顿时愁苦起来。

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沙哑,“裴寂的信。他说,此一程会让整个长陵再无后顾之忧。”

“殿下,我不知该不该来,但我知道,若不来,长陵恐怕此时已然危矣。”

齐元叙将那封信递给楼若看。

玉版宣纸之上,确实是裴寂的字迹。

字里行间,全然透露着那场承德殿夜宴的每一刹心惊。好似这布局之人从不是沈弃,而是他裴寂。

“殿下,若真如信上所言,那我们……”

“不得不动。”

裴寂早料到,纵使是谨慎如斯的齐元叙,纵使是孤军奋战的长陵将士,在得知钟王行迹时,都不可能作壁上观。

他们心中的恨意从不曾消减。

锦绣十六年的亡国之恨,论谁也不可能轻易放下。可这招实在狠毒,逼得长陵此刻已是进退两难的境地。

向前一步,便是将自己架在风口浪尖之上,四面八方的势力会忌惮他们,但也同样会仇视他们。退后一步,便是示弱,便是告诉天下人,长陵军已然没有再战的实力,已然任人宰割了。

裴寂,这才是你说的,一箭双雕吧。

既杀了钟王,又能伺机彻底割裂长陵军。

她想不到,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和他背后的人,为什么这么恨长陵军?

楼若同齐元叙坐下来,“我们是要杀了钟王,但不能是现在。”

她欲寻一个周全的法子破局。

可纵观眼下,她实在无人可用。竟遇上了和沈弃一样的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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