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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槐树此刻已化作深色剪影,某片树叶突然脱离枝头,晃晃悠悠飘向厂区外的土丘,像一只试图掠过时光的蝴蝶。

宋主任抱着搪瓷缸子斜倚在门框上,缸沿的缺口处还沾着今早的玉米粥渍。

他望着烟雾缭绕的办公室,刘厂长的旱烟袋和王建国的安全帽在窗台上投下参差的影子,忽然咧开嘴笑出满脸褶子:

“要说开会这事儿啊——”

他往前蹭了两步,解放鞋在水泥地上拖出刺啦声。

“上个月场部传达‘大干快上’精神时,我就瞅着咱砖厂该唱这台大戏。”

他掀开缸盖,用指甲刮了刮内壁的茶碱,续上半杯凉茶:

“西山坡那片荒草甸子,搁我小时候可是片好麦田。”

水汽氤氲中,他眯起眼望向窗外的远山,那里的云层正被风扯成棉絮状。

“前年场部测绘队说地下有黏土矿,我就琢磨着该派上用场了。等砖厂烟囱立起来,咱北大荒的盐碱地也能长出‘金砖’来!”

赵书卓的笔记本在膝头沙沙翻动,他留意到宋主任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会议通知,边角印着“抓革命促生产”的毛体字。

窗外的杨树林突然掀起声浪,像是远处麦浪翻涌的预演。他合上笔帽,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宋主任说得在理,这事儿得让老乡们知道个全盘——”

他站起身时,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尤其得把砖厂建成后‘每户月供五百块砖’的惠民政策讲透,再把场部批的‘青年突击队’红旗亮出来。”

王建国突然拍着大腿站起来,安全帽上的“为人民服务”贴纸在阳光下反光:

“我建议先带村民代表去看制砖设备!”

他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设备清单,油墨蹭在虎口上。

“那台从省里拉来的真空制砖机,一钟头能出两千块砖坯,比咱手工做快十倍!”

“等他们看见传送带‘哗啦啦’吐砖坯的架势,保管没人再念叨西山坡的野兔子!”

宋主任用缸子底敲了敲窗台,惊飞了两只正在啄食蚜虫的麻雀:

“小王这话在理。”

他抹了把嘴角的茶渍,目光落在墙上的“农业学大寨”标语上。

“不过得先把‘支援边疆建设’的政治高度讲明白。去年咱场部送了三车高粱去前线,这回砖厂可是能实打实支援基建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指节敲了敲赵书卓的笔记本。

“对了,通知里记得加上‘优先供应军属建房’,这顶帽子扣下去,保管没人敢拖后腿。”

赵书卓将钢笔插进上衣口袋,指尖触到袋底那枚磨得发亮的毛主席像章。

他抓起桌上的铁皮喇叭,帆布背带在肩头晃出沙沙的响:

“我这就去村部广播。”

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的生产进度表上。

“对了宋主任,广播完我想去趟老猎户家——他总说西山坡有他埋的捕兽夹,得趁动工前找出来。”

王建国望着赵书卓匆匆消失的背影,忽然摸出裤兜里的葵花籽分给宋主任:

“这小子心眼细。”

他咬开瓜子壳,仁儿在齿间咯嘣响。

“去年修水渠,他愣是带着人把李寡妇家的老枣树圈进灌溉区,现在那棵树结的枣子能甜掉牙。”

宋主任嚼着瓜子望向窗外,赵书卓的身影正穿过晒谷场,铁皮喇叭在他手中晃出银色的光。

远处的西山坡笼罩在淡金色的haze里,几头散放的奶牛正慢吞吞啃着蒲公英。他抹了把嘴,将瓜子壳弹向窗外:

“细点好。”

他转身翻出压在柜底的红旗。

“当年开垦北大荒时,咱靠的不就是这群细心思的人?等砖厂冒烟那天,咱得在烟囱上挂幅红绸子,让十里八乡都看见咱北大荒的新气象!”

宋主任靠在吱呀作响的藤椅上,搪瓷缸子搁在膝头,缸沿的豁口正对着刘厂长桌上摊开的《制砖设备选型手册》。

他盯着手册上半机械化制砖机的插图,金属滚筒的线条让他想起年轻时开过的履带式拖拉机。

后槽牙不由得又泛起熟悉的酸意——那是当年在北大荒抢收小麦时,连续半个月嚼冷窝头留下的毛病。

“要说工具这事儿,”

他用指甲敲了敲泛黄的纸页,窗台上的仙人掌在风中晃了晃。

“七二年咱场部砖厂开张,你嫂子怀着老大,还跟着我在泥堆里摔坯。那时候哪有什么工具?”

“木模子裂了用铁丝捆,铁锹把断了就换洋槐枝子削。”

他卷起裤腿,膝盖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疤。

“这道伤还是搬砖时被坯模子砸的,你嫂子拿烧红的缝衣针给我挑碎木刺,疼得我把牙都快咬碎了。”

刘厂长从抽屉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扳手,最底层压着枚生锈的螺钉——那是建厂初期手工制砖时用的老物件。

他用指尖拨弄着螺钉,阳光穿过窗棂,在他沟壑纵横的手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前年去省里参观,人家砖厂的半机械化设备跟流水席似的,砖坯从机器里吐出来跟排队的饽饽似的齐整。”

“咱厂现在用的‘改良三号’木模,还是我带着王建国熬夜磨了七版才定形的,可再怎么磨,一天也就出百八十块砖,手指头都能磨出血泡。”

宋主任的目光落在刘厂长腕间的旧表上,表盘玻璃裂了三道缝,指针却走得稳稳当当。

他忽然想起去年场部开生产会,自己隔着两排座位,看见这老哥偷偷用铅笔在烟盒背面画制砖机草图,烟灰掉在裤腿上烧出好几个洞。

“半机械化......”

他喃喃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缸子上“抓革命促生产”的红字,那是1959年国庆节发的纪念品,比刘厂长的砖厂早出生三年。

窗外的砖窑正在出窑,通红的砖块被吊车吊起,映得操作工的护目镜一片橙红。

“可咱新砖厂的预算本儿你也瞅过,买台机器的钱够给基建科换两辆‘解放’牌卡车了。要是那边觉得......”

“试试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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