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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咬牙,捂着一层汗,轻声道:“这个韩勃,今日很古怪,行车时一句话都没有,很不像我那日见的他,像离魂了似的……”

枳只是难受,将抓不住木轩了,韩勃下了车之后,眼见马车又要走,孟宓再也管不了许多,抓住了枳的手,两人一起跌了下来。

马车的蓬盖已经走过了,他们从阴翳里露出来,小包子听到动静,远远地回头一眼,只见那熟悉清丽的脸蛋,香汗如雨,娇喘微微,不是昔日的孟小姐是谁!

孟宓来不及打理裳服,拉着枳的手要跑,小包子险些没反应过来,“来人,抓住!抓住!”

驿馆里一时冲出来二十名带兵器的士兵,孟宓与枳被围困了,她抓着枳的手,咬着牙不说话,不卑不亢的,士兵以为是刺客,正要拔剑,小包子忽然大喊:“不许拔剑!”

那可是孟宓!

但为时已晚,一名玄衣甲卫将手中的青铜剑已经抽了出来,银光寒芒,碎光如冰。

拔剑的龙吟抖落开来,原本双目空洞的韩勃,忽然像发了疯一样冲过来,将那士兵的咽喉猛地扼住了!

猝起不意,大惊之下孟宓拉着枳连连后退。

“姊姊,他疯了!”

枳上回见的韩勃,也绝对没有这样的戾气。方才那一瞬间,他好像被人触动了什么机关,就此拔剑冲了过来。

甲卫登时与韩勃交上了手。

者有话要说:留个小问题——

上阳君给韩勃用的这个摄魂术,用什么开启开关呢?

ps:孟宓会撞见桓夙……吗?

☆、第42章重逢

韩勃是百战黄沙里炼出来的猛将,楚国的护卫虽然也是精锐之师,个顶个的足以以一当十,但一时竟然也拿不下他。

孟宓被刀剑晃得眼花缭乱,忙乱之间被一个人拉住了手腕,孟宓一惊,枳孤注一掷道:“姊姊,我们走!”

两个人几乎被围禁在站圈之中,乱刀无眼,孟宓也担忧会有性命之险,但枳这么一喝,楚国的卫兵登时留意到了一旁的孟宓,谨记小包子的话,绝不肯放姐弟二人出走一步,便冲了两个过来,刀剑架住了孟宓和枳,直让小包子近乎肝胆俱裂,心里头担忧孟宓有个闪失,便奋不顾身地趁乱迈着腿跑过来。

“孟小姐,当真是你,你没死!”

没想到楚王身边的近侍会认识孟宓,枳懵了,握住孟宓的手窘迫得松了松。

孟宓“啊”了一声,只见小包子身后,韩勃提着一只三尺长的重剑斜削来,月光宛如碎雪,剑锋了染了一身霜花白,小包子只觉得脊背一凉,寒刃在寸余处被甲卫的长剑挑断了,韩勃的手腕被割裂了一道血口。

小包子虽然在桓夙身边侍候了几年,但也从未经历过这般生死须臾的事,吓得面如土色,只拽住了孟宓的衣袖,孟宓本来自知跑不脱,何况蔺华在咸阳耳目众多,眼下能依附的唯有桓夙,她也不想跑。

烛火被木窗外绕来的一缕风吹熄了,侍女才又点起几支,转眼又摇摇欲坠,侍女便只得将窗拢上了,桓夙总觉得心神不宁,握着刻刀的手几乎脱力。

掌心,一个毕肖孟宓的小人儿安静地躺着,只差最后的点睛了。

“大王。”

小包子命人架着抓来的韩勃,将其戳在地上,此时韩勃身上已多了百余条伤痕,翻出了猩红的血肉,不多时,丹橘色泽的绒毯被血浸得遍地都是。

桓夙放下刻刀和木人,还记得此人是韩勃,皱眉,“怎么伤的?”

小包子先前险一命呜呼,但不敢在楚侯面前说委屈,只恨不能学自家大王踹这人一脚,也好转消些火气和余悸,哆嗦着道:“奴婢方才在门院外牵马,远远看见韩勃将军的马车走来,奴婢以为他这是有要事要求见大王,正想让他在槛外稍憩,自己进来禀报,谁知后来……”小包子忍了一口口水,把这一截掐了,“底下人不甚撞到了兵刃,韩勃便似忽然之间发了疯似的,要砍来……”

越说,他自己都觉得越发离谱,果不其然,桓夙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韩勃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地喘息,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小包子说完便等着大王发落。

桓夙走下来,“用棉褥将他包好了送还秦王,将他行刺楚侯之罪报上去。”

没想到大王连主使也不问,就这么打发了,小包子没处发挥,只能让抬人进来的甲卫托起韩勃出去了。

人虽已走,但精美名贵的绒毯上却血迹斑斑,血液的腥味让桓夙深锁修眉,“找人来,重新铺上。”

“诺。”

小包子答应了,人却不走,他还从未有过不听话的时候,桓夙自来到秦国,便有些水土不适,秦齐又逼人太甚,他已几夜不怎么合眼,心情自然不大痛快,小包子却也来碍自己的眼。

但还没等桓夙发话,却见小包子扭着腰回头对什么人使着眼色,脸色紧张着。

他更是不悦,都敢明目张胆地当着他授受了,小包子一转过头,笑眯眯地躬着腰身,往后头退了三四步。

桓夙的眼风掠到门口,一袭月色里,容色清妩的少女牵着一个年幼的少年,似点踩着曼曼笙箫而来。就像,就像一个触手即碎的幻觉,一阵璀璨的星火……

秦王宫里惊鸿一瞥,她认出了他,但他没有认出她,孟宓知道,他的意识里,自己还是一个死人了,“死人”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吓一跳的,孟宓也清楚自己身上背着欺君的罪名,面见桓夙时更谨小慎微,却唯独让枳留在了身后。

这一次,枳不能被交给任何人,即使是孤军奋战来守护。

他拉着枳跪在桓夙身前,“见过大王。”

四个多月,近乎半年的时间,尽管桓夙有那么一种执念,总觉得她尚在人世,可他没有证据,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那只藏了骨灰的绣囊,被安放在陵园的墓穴之中。他每晚宿在它身边,不止一次地想,若是戚儿长大了,他会独当一面了,比自己更能胜任一个楚侯了,他就去陪着她,死同棺椁,化成一堆堆在一起的灰……

不能说朝思暮念,他只觉得,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即便是化成烟,化成雾,化成楚国的一草一木,只要他还在,她就在。

桓夙几乎是腿软,才能蹲下来,鸦青色的曲裾长袍覆落下来,被还未干涸的血水浸泡住了,精致的袖口繁复妍丽的花纹,还是孟宓走之前,看到过的那般模样。

桓夙没有眨眼,直到眼眶一阵涩意,他才掀开了眼帘,动了动。她还在,安安静静地跪在自己身前,瘦弱,乖巧,但脸色却红润,宛如嫣果……

他突然笑了,食指按住她的下颌,“秦王承诺送给孤绝色美人,果然言而有信。”

虽然是戏谑的话,但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听得孟宓却险些藏不住眼眶里的湿润,忙低着头,将那丝艰涩眨去了,她低声说:“我是楚国人。”

她始终是楚人,不管身在哪国的疆土,不管在谁的身边,这一点不会变。

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个大王的姿态过于轻浮,忙激红了脸,要拨桓夙的手,“大王,我姊姊不以色侍人的!”

桓夙才终于转过视线,眉梢褶入了一缕,“是你?”

“你的姊姊,是——”

孟宓在底下偷抓住了枳的手,惭愧地笑:“回大王话,这是我、民女在外认的弟弟。”

她说话时的生疏,让桓夙微怔,但不论如何,她的人终是回到了他的身边,桓夙没来得及细想这些时日她人都在何处,经历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忽然张开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孟宓不陌生这样的怀抱,眼眶红得绽出了棠棣花,枳不敢捏着姊姊的手,总觉得大王有些反常,便悄无声息地松了,孟宓被桓夙抱得喘不了气,这个紧致的温柔的坚决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厚重。

她也是想他的,想得时常辗转难眠,现在,他人就在眼前。

孟宓也伸过柔软的小臂,将她牢牢地搂住了,眼眶的泪水忍不住落下来了……瞬间将他的胸口糊得满身都是水。

小包子也眼眶泛红,不敢搅扰大王,便自己偷着离开了。

临走前本要带上枳,岂料这个少年不会看人眼色,他眼珠子都快眨出来了,对方应是没有回应。小包子便只能一个人前脚溜了,后脚方才关窗的侍女也退了出来。

枳用了半晌,才消化了一直照顾自己的姊姊与楚侯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的事实,惊得便合不拢下巴了,好容易想透彻过来,一扭头,只见小包子和方才还温婉地侍候在侧的侍女也不见了。

一时之间,楚侯拉着孟宓叙旧,自己倒成了一个局外人,枳尴尬地想偷偷溜走。

但他才有了个动势,正要起身,却不甚被孟宓抓住了手,孟宓撒开了桓夙,一手攥住要逃走的枳,也不顾桓夙微凉的目光,将人扯到自己身边,“这是我的弟弟,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事逼不得已,故此来投奔楚侯,请楚国念在故人面上,照拂我们姐弟一二。”

方才还情不自禁的女人,现在便急着与他划清界限。

桓夙敛了敛唇。她变厉害了,一开始就挑明了话说,只因为是楚国人,流落异乡孤苦,特来投靠他这个楚侯。

真正让他不快的,是孟宓抓着枳的手,她从来没有这么抓过他的手……

“难道孤要留你同宿,你也要你弟弟跟着?”

桓夙的话听不出真假,孟宓脸色一红,“大王——”

“王后。”

桓夙笃定而温柔的声音,真是让人——孟宓反正招架不住了,跪着的腿有些软绵绵的有些飘。

枳震惊地看着孟宓,“阿姊,你是……”

“连她的身份都不知,你怎么认的亲?”

桓夙压了压唇,“来人。”

看这个意思像是要处置枳,孟宓万万没想到桓夙会这么小家子气,急忙地张开了手臂翼蔽状,桓夙拧紧了眉,只见两名侍女奉召而来,桓夙淡淡道:“替他收拾一间厢房。”

“诺。”

孟宓知道自己想错了,脸色更添绯红,枳却自己欣欣然地答应了,他在花楼睡的都是枯柴火,小小年纪身上却全是硬痂和伤痕,好容易能睡一回床,正愁找不到路,便跟在侍女身后走了。

“姊姊,别担心,你……”枳回眸看了眼楚侯,“小弟先走了。”

空房里陷入只有两人的静谧,孟宓有些拘谨,她见到桓夙,应该端着捏着,教他知道,自己只是想借他的身份暂时躲避,而不是想和以前一般被捆绑了手脚跟在他身后,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坚韧和理智……

四个多月,他清减了太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她没出息啊。

者有话要说:小包子:大王,看我,藏了一手吧,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桓夙:孤把你老娘刨出来给你看,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小包子惊恐脸逃之夭夭……

ps:没出息的宓儿,你们喜欢吗?

要是有出息了,后面就虐死了呢……

其实喜欢还是喜欢,只是多了心结,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第43章相处

孟宓低下目光,只见他的衣袍一角,仍旧染在血水里,她皱着眉替他拎了一截,“脏了。”

分明是喜欢他爱他,伪装什么呢,桓夙忽然将手绕到她的腿弯里,将人横着抱了起来,熟悉的男人体息,清冽又厚重,猛然灌入鼻腔里,孟宓惊呼:“大王,你要干什么?”

孟宓被稳当地放在了他寝房的拔步床上,映着烛火,他象牙一般白皙的脸,挺阔而坚毅,俊美迫人,孟宓在蔺华身边待久了,对男人的美色本该习之为常,可只有桓夙,让她脸热心跳,这样的男人气味,在蔺华身上是没有的。

她握紧了拳,内心抗争得很极其艰辛,两个小人儿已经打起了仗。

桓夙抓住她的手放到头顶,唇落下来,“记得孤如何惩罚你的?”

她一时有些恍然,想不起来了。

见她目光茫然,桓夙眼底一涩,炙热的唇瓣严丝合缝地压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攫取着她唇中芳香甜美的香津,怎么尝都不够,孤枕难眠时,想得他头痛时,她一定不知道,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懦夫罢了。

孟宓尝到了一缕咸涩,沿着鼻梁滑下来的,但这泪水不是自己的,她一惊,要睁开眼来看他,却被桓夙捂住了眼睛,“不许瞧。”

那嗓音哑得不像话,孟宓的心忽然想被丝线拽了一般揪痛。

其实易地而处,要是他“丧身火海”,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难过,那种痛,不经历的人不能体味。

桓夙炙热如火的唇又封缄了下来,密密匝匝地撕扯了胸口里的某一处柔软,他覆在孟宓眼上的手心很快感觉到一股湿热,孟宓的视线被黑暗攻陷了,她看不见,只能伸手乱抓,抓到他的袖口,摸到一片血,腥味仿佛被咀嚼进去了,她偏了偏头,躲过了他的进攻。

桓夙捂着她的眼角,也缓慢的松开,孟宓摇摇头,将眼前的阴影甩掉,只见他微红的眼睑,沁着清澈的水,但脸上没有丝毫痕迹,孟宓小声地说:“我只是来投奔你的,你别这样……”

这一次,她用什么说辞都好,只要能说服她自己留下就够了。

分别四月,她比那时更瘦了,一掌可盈的腰肢,怎么都抱不够,他想继续吻她的樱唇,反反复复地确认她是自己的,可太突然了,他怕她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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