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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和衡山不同,兴许是这里更符合“灵秀之地”一说,从教育上,终南也明显告别了“纸上谈兵”,不仅御兽能直接找见活生生的做例子,就连课后作业,也一向留得不多不少而且更倾向于实操,课余时间又充足,比如午休就有三炷香(约90分钟)的时间,于是上完了一上午的课,伶舟絮吃完饭立刻就跑了出去。萧隐留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她也不急,毕竟伶舟絮此行恐怕要跟魏正卿叙旧好一阵,于是她慢悠悠拾掇了桌子,就开始不紧不慢比量着计划书(清单)接着准备两人过两天即将启程去昆仑墟所需的物品,令她意外的是没过一炷香,伶舟絮就突然跑了回来。
那时候萧隐刚把一件火狐裘从柜子里掏出来,还没等叠好打包,就听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鸣叫,如金如鼓(《韩诗外传》中曾记载丹鸟“小音金,大音鼓”)。闻声,她不由抬头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一看,只见伶舟絮刚踏过门槛,那一张小圆脸皱巴巴一团,嘴上更是能挂个油瓶。
活脱脱就是闹了不愉快。
可萧隐想了下,却没有直接问东问西,而是回身走到桌子旁,往伶舟絮杯中倒了茶。
伶舟絮见状,立即噔噔噔走过来,她没吭声,只一下子捞起茶杯咕噜噜喝了个精光,然后重重发出一声叹息,一抹嘴:“东西我还回去了!”
萧隐看她空手而归,其实已经猜到了,但却还是点头道谢,伶舟絮难得没跟她客气,只是两只胳膊肘撑着桌子托腮低个头,也不知到底想些什么,看上去有些低落的。
萧隐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眼冷不防看着她这样,顿了下,她放下杯子,轻声道:“那魏道友……”
“甭提他!”伶舟絮忽然大声道,萧隐没想到她猛地反应这么激烈,闻声有些愣住了,茶水滚着烟,她往前依稀可见伶舟絮说完就梗着脖子。
“你以后就当我没这个师兄!”说着,还“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
萧隐应声,拉过桌上伶舟絮那只手轻轻揉了揉。尽管隔着烟气,两人现在彼此间看不清神情,可萧隐也不止一次听见了她粗重的吐息,而且没一会儿,她还发现伶舟絮那只手忽地颤抖着捏紧了——显然,伶舟絮还是气得慌。
萧隐原本想说些什么,然而没等她开口,伶舟絮已经将手抽了回去,她顺着一看,迷蒙一片中,穿着红衣的少年气哼哼坐在椅子上,双手拧紧了衣服,眼睛似乎瞪得溜圆。
接着,她倏地抬袖子横着胳膊遮了眼睛一会儿,萧隐微微顿了下,没说话,可她悄悄搬了椅子在伶舟絮旁边,然后她的肩膀就借给了伶舟絮,伶舟絮趴在她肩头,一声不吭地用力抱紧了萧隐的一只手臂。
湿漉漉从萧隐肩头晕开了一片,伶舟絮没出声,默默换了个比较干的位置,继续流眼泪。萧隐也没有多说,因为她能感觉到伶舟絮现在比起诉苦,其实更需要的就是安安静静的陪伴,所以她没急着问,即便这天以后伶舟絮再也没提过魏正卿,即便她们要去昆仑的时候,魏正卿已经从清心殿被放了出来,即便那时候魏正卿上前和她们搭讪,伶舟絮也爱答不理的,萧隐也没有多问。
直到她们去昆仑墟的途中,伶舟絮嘟囔了句“烦死了,都说了不想见他,他还凑过来”,萧隐这才回头:“嗯?”她特意让自己看上去有些疑惑。
“我没说你啊,”伶舟絮立刻道,萧隐点头,然后伶舟絮就叹了口气:“我是说魏正卿。”
不是“我师兄”,而是“魏正卿”,萧隐闻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道:“果然。”那次伶舟絮去清心殿确实出了事。
而伶舟絮也终于敞开了话匣子,对萧隐道:“我跑了那一趟本来没啥事的,毕竟咱们离清心殿算不上特别远,因此没过多久我就到地方了。”
她说,“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师……魏正卿,他在那儿过得还挺悠哉的,外头有人给他送这送那,而且清心殿有好几个偏殿,设施俱全,除了因为师叔下的结界就走不出清心殿而且往常要他输灵力给那些灯以外,也没别的什么麻烦事。正好我过去的时候就见着那几个值班的要进屋,问了以后我才知道,他干不完活,还会有人帮着他干,这些还都是师叔吩咐的……那么看来之前我对他那么担心,其实都有些白费了,”伶舟絮说着,皱眉:“我以为人家闷在屋头受苦受难呢,其实他在那儿约等于享清福。每天还不用上课,还不用写作业……啊,练功确实耽误了一点,可是他也清闲了哇。比我过得都舒坦多了。”
一边说,她一边瘪嘴,萧隐不由失笑。
伶舟絮又道:“最可恶的是他之前和咱们通话,也不吭声,白听了我说半天对他的忧心。”
“只是如此就算了,”伶舟絮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下看向萧隐:“你知道我跟着溜进去见着他的时候他怎么和我说的吗?”
萧隐:“什么?”
伶舟絮:“他一开始根本没搭理我,只是愣了下,然后前前后后左顾右盼了半天,我问他看什么呢,他也不说,过了半天这才回身看向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萧姑娘怎么没来’,我把你和我说的原封不动告诉他了,他拧着眉听了以后,第二句就是让我不要撒谎。”
闻声,萧隐也拧紧了眉头:“魏道友何出此言?”
“我哪知道他发什么疯!”伶舟絮怒冲冲道:“我就知道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我问他怎么这么说我,他没直接回,反而说了一堆我的坏话,他说我个性幼稚又顽劣,往常做事不着调,想不到这次更是办事差劲。又说他只跟你通话了,找的也是你,又不是我,我根本就不该来,更不该扯那么多借口把你推出去顶锅……”萧隐越听,越皱眉。
而伶舟絮继续道:“我当时其实都没听懂他啥意思,可我感觉他这么说我就是苛待我,于是我当时就怒火中烧了,然后我说,‘萧隐就是不想见你!’,他听了怔了下,接着又开始说我污蔑你,指责我做人不地道,我怎么说他都不听,我越想越气,后来就索性认了,我说,‘就是我不许她来,那又怎样?你凭什么和她见面?’他听了以后更觉得自己说对了,使劲教育我,给我气得浑身发抖——”说着,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场景中,红了眼眶,可下一刻她就突然反应过来,因为萧隐这时偏头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伶舟絮抬头看着她,却忽然觉得一阵鼻酸,然后萧隐只觉得后背一沉,微微偏头,原来伶舟絮已经一下子抱住了她。
她伸手拍了拍伶舟絮箍着她腰的手,有些安抚的意思,而伶舟絮把脸埋在她后背,闷闷地说:“再然后我把东西甩他跟前,就回去了。”
“……他一直都没想起来这是误会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说到这儿,伶舟絮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下去,可萧隐能感觉到伶舟絮的手在攥紧,很明显,就算不吭声了,她也是在生闷气。
萧隐轻轻掰开了伶舟絮攥得掌心陷出指甲印的手,“当断则断,免受其乱。絮姑娘多保重自己,别为了不值得的人神伤。”
伶舟絮吸了一口气,抬头:“我知道啊,可我就是很生气也很难过,我和他这么多年同窗,他一点都不了解我就算了,还直接冤枉我……”
萧隐听着,忽而想起来了一件事,一件非常久远的事了。
那是她小时候第一次被人诬赖,也是在公众场合,当时她也很无助,可是现在想起来,就是不值得。
伶舟絮心奇:“什么事?”
萧隐顿了下:“有关我达的事。”
伶舟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