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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觉着十分合理。
她轻应一声，其实重点早就不在徐意夺的话上，已经不知道盯着他那双眼瞧了多久。
偏偏徐意夺也没开口，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等谢希音回神才会意地笑起来。
流转的星图成了人形，谢希音双颊倏然滚烫，无措地避开眼。
她无论如何也不习惯与人对视，更别说这样不礼貌的盯视。
谢希音好不容易从尴尬中寻回点神志，喉咙里噎着的那一句“抱歉”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徐意夺问她：“希音方才是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这要怎么承认？
说她看他眼睛看到入神吗？
谢希音垂着眼，一时半会都不敢看他。
幸好徐意夺逗弄她就只是这一句，没有强求她的回答，看向别处：“以前这里还有萤火虫，小时候也学过囊萤映雪，只是才把那些萤火虫带到家里，就被训了一顿，将它们尽数给放了——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有不少在袋子挤来挤去，放出来的时候都已经飞不动了，让我伤心许久。”
观星扑萤、在玫瑰花田里捉迷藏，还有其他徐意夺提及的儿时故事，都是谢希音在明都不曾见到过的。
这二十多年她跟自然最近的一次，或许就只是一次父母出差不在老宅的夜晚，谢余青将她带到了公园野餐，两人支着帐篷在那里待了整夜。
眼下想起来，谢希音对那件事又多出些模糊的记忆：当时谢余青带她出去的时候，似乎还埋怨了一句想请徐意夺来，但他当时在忙着什么事，到底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待在那里。
除了那一次，似乎谢余青就再也没提到过将徐意夺带到他们面前的事情，以至于在名字被嵌入她生活多年之后的今日谢希音才真真正正地认识了徐意夺。
——避开了所有天才光环的徐意夺。
他们两个在田埂上待了很久，一直等快到末班车的时间才从巷子折出去，回到那片灯红酒绿里。
不远处已经亮起一层层的光，这边的老城便像是被割进阴影当中。
车还有十分钟才到，徐意夺看了看表，忽然撂下一句“希音在这等我一会儿”便往灯里跑去、
谢希音愣愣地抱着早上买来的蒲扇，目光遥遥落到他的背影上，困惑而不安地等在原地。
远处闪过来两盏大灯，车门打开的瞬间，徐意夺也终于赶回来，谢希音还能听到他因为快步而显得粗重的呼吸。
他怀里抱着什么，等坐下来谢希音才有空去瞧，是一捧带着浅蓝紫边缘的白色玫瑰。
“您——”谢希音又是一冷，没有想到徐意夺奔来跑去这一通，竟是为了买下这束玫瑰花。
难以置信又合情合理：如果是分外喜欢的东西，谢希音毫不怀疑自己也会做出这样看上去有些荒谬的事。
“明天要走，想了想还是该给自己留个念想，”徐意夺轻舒一口气，听上去有些遗憾，“怪我纠结太久，到现在才下决定，就只能在店中随意选了份，没能好好瞧一瞧。”
“但是很漂亮。”徐意夺补上一句，低头看着怀中玫瑰，轻轻拨弄了下花瓣。
车内的光线很暗，谢希音只能看出那束花的大概，等回到别墅，在敞亮的光里才将它看了个清楚。
鲜花易衰，这个时间留下的花说是即将被遗弃的也不为过，但这一束依旧饱满，花瓣看不出半分萎蔫，蓬勃向上。
花的颜色也不是谢希音所熟知的。方才只是看到白玫瑰外的一圈淡蓝浅紫，现在仔细一看才发觉每一朵花上都有些区别，花苞纯白米黄不一，外围有的淡蓝趋紫，也有趋向浅绿的几朵。
她对花的了解局限于常见的品种，这些特殊的鲜少见过，或许曾经瞥过一眼，但落到手里还是第一次。
徐意夺将花塞给她抱着，自己跑去不知道折腾了些什么，最后抱着两个花瓶过来，放到了茶几上。
谢希音看他熟练地将花束拆开，稍作修剪之后放了进去，转着花苞摆出个合适的造型。
站远看了眼，徐意夺弯弯唇，看上去十分满意，目光转而落到她身上。
谢希音向来读不懂他眼中大半情绪，只听到他开口：“店家说它叫欧若拉。”
欧若拉，希腊神话当中象征黎明的女神，也是极光的拉丁语。
她看着花瓣上的色彩，如今再辨认，倒也的确像极光的颜色。
徐意夺说完那句话之后迟迟没有接下去，低头看着放在茶几上的花束，半晌才又笑了声：“倒也算是应景。”
他将那瓶花摆到了餐桌上，浸在投下的光带中。
像是收拢在一起的极光，依靠这花瓣绵延，又成一小片绚烂的苍穹。
画了这么多年各种类型的画，谢希音已经许久没有像来到晴江的这几天一样，画画的欲望一层接着一层上涌。
见到的每一幕都像一副过分美丽的图画。
她来晴江采风，的确是来对了——无论是因为景色还是因为徐意夺。
时间已经不早，徐意夺没有多耽搁，把玫瑰摆好之后就跟谢希音打声招呼要回房间收拾行李。
他是明早的飞机，跟人待了这几天，直到这时候离别的事情被提起，谢希音才恍惚有了分别的实感。
她缓缓点头，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在主卧房门阖上后好一会儿才上楼，进到自己的卧室，盯着数位板出神。
抛开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脑海里也剩下不少纷杂的画面，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最后选择顺着手机心烦意乱地勾出几个大致的草稿，她干脆打开社交账号，扒拉了一圈看还有什么稿子没清。
她深知自己拖延，每一次截稿时间都设得很晚，时间也就会变得宽裕许多——虽然每次还是攒到了一起手忙脚乱地清。
这还是她难得勤快地提前开始画，到凌晨将图传上去，才勉强冷静下来，转头看着紧阖的门，忽然便生起走出去的冲动。
她期待着像第一天那样，看到亮光，看到坐在客厅画稿的徐意夺。
但是终究没有打开那扇门。
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谢希音慢吞吞地起身到浴室去，然后上床睡觉。她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但是一整日的精神亢奋到底是太累人，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
一切忧思化成荒诞的梦境：奔逃、泥沼，和玫瑰香。
谢希音猛地睁开眼，天光已大亮。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更像是魇，层层叠叠压得她喘不过气，等到日光铺满窗台挤到房间里来，才堪堪褪去。
心悸感还隐约存在着，谢希音仰躺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看时间，看到早已经过了徐意夺登机的时间，甚至生出些意料之中的放松来。
没了起床的动力，她又躺了会儿才下楼，一眼看到客厅中央的那瓶欧若拉。
一个夜晚不仅没让玫瑰衰颓，反而开得更盛，瞧上去真有那等曙光女神的意味。
只是——徐意夺不是说要带走留个念想么？
谢希音茫然地想，手机忽然一震，她收到到了中转站的徐意夺的消息：“希音，今早走的急，那束玫瑰我忘了带走，或许要麻烦你照顾它一阵子了。”
她还没回，下一条消息很快弹出来：“如果觉得麻烦，就用清水养几天，等到花败之后扔了便好。”
谢希音原本打上去的字一一删掉，最后郑重其事地敲下：“我会养好它的。”
“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音养花，老徐养音qwq今天找欧若拉玫瑰的图片的时候看到一个帖子说非常适合赠送给异地的恋人，寓意思念。嗯，很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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