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一日前,春分寅时,皇城之内。
身着绿袍的宫人在总领太监宫女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不断搬运东西,明明是几百人同时运作,但偏偏安静地不似正常声响。
此时若闭上眼,耳边仿佛只能听得风声吹动衣摆般的声音,就连鸟儿欢快的鸣叫都能听得十分真切。
虽然宫内宫人忙做一团,然而贵妃俞氏的予乐宫内却是一派安静详和。
予乐宫寝殿窗下的六角琉璃香炉缓缓散发着龙涎香的味道,俞贵妃和皇帝林岳磬熟睡在铺满了明黄色的帷帐内,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句恩爱夫妻。
寅时已至,寝殿里的二位主子却迟迟没有动静,静待在殿外的手中捧着各类器物的宫人们虽面上已有焦急之色却不敢喘一声粗气。
这时俞贵妃的贴身宫女锦佩倒也见怪不怪,静静地开了门,进了帷幕便轻轻的拍了拍俞贵妃的肩头,见俞贵妃睁开美目,便又悄悄退下。
而在俞贵妃身边安然睡梦中的那着团龙锦纹寝袍的男人便是当今圣上林岳磬了。
俞贵妃见林岳磬仍睡着,只好侧翻过身,一边轻轻抚摸皇帝的肩头,一面用轻柔的嗓音叫他起床。
而林岳磬此时正被梦魇困着,即使听见俞贵妃的声音,也迟迟不愿醒来。
无他,只因林岳磬在梦中见到了自己多年心仪的那道白月光,昨夜竟破天荒地披在了他身上。
而林岳磬再不想醒来,那俞贵妃的声音也终究是穿透了梦境的云雾,让他回到了现实中。
俞贵妃见林岳磬虽睁开双目,但神色却也是明显不悦,就更不敢说些催促的话了。
而锦佩在看得两位主子的动作时,便打了下手势让在寝殿外等候多时的宫人们进殿侍奉。
两刻钟后,俞贵妃见穿戴整齐的林岳磬慢慢缓和了神色,才敢徐徐开口。
“陛下息怒。今日恰逢春祭大典,若不是这钦天监算出寅时是好上加好的吉时,陛下还能多寐些时候。”
林岳磬听得此言,似是深深叹了口气,复又哼出一道鼻音。
“要不是今日朕有大事要做,也必不会让钦天监那群老骨头们摆布朕。”
俞贵妃时刻都在悄悄关注林岳磬的神色,见其愈加放松,语气也带了些调笑:“陛下虽是万乘之尊,但终归还是要顺应天时,由不得人呐!”
林岳磬闻言,不由得让俞贵妃与他坐近些,二人又是好一顿温存才肯出了予乐宫。
就在林岳磬坐上轿辇赶往宫内祭祀大典的太和宫时,参加典礼的众大臣和皇亲贵胄已早早到齐了。
各位大臣们仿佛对林岳磬迟到一事十分习惯,耳听得浅绿袍的首领太监向众人宣报皇上刚从贵妃处出来时,大家也都是一脸的平和,早已不足为奇了。
然而后宫这边听得林岳磬昨夜又宿在了贵妃处,却是嘀咕声不断。
“贵妃娘娘这才刚诞下七公主,还没歇息几天,又承受了皇恩,当真是有福。”
“就是可怜我们了,才刚有承宠的几个月,现在又没了。”
“不过别的不说,贵妃娘娘怀七公主之时,皇上也没去过琼妃处。明明都是潜邸时侍奉皇上的老人了,听说以前皇上更宠爱琼妃呢,不过现在看,琼妃倒是又比不得贵妃娘娘喽!”
琼妃李氏虽身在前排,却也能听见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中不乏对她的贬低,不过琼妃并未大声呵斥宫人,反而转头向身侧的三公主林峙柔道:“柔儿啊,你最近可见到你四弟了?”
林峙柔将这些都看在眼里,闻得母亲问话,便顺水推舟一番。
“回母妃,四弟近日在文华殿众夫子中评价颇高,礼学夫子更是赞叹四弟礼数周全,就是放到国子监,礼数周全者也便唯四皇子林峙峦也!”
“哦?峦儿如此得夫子们看重,想来必是才学兼备,以后才能为陛下解忧啊。”说着,琼妃向后方众妃嫔处瞥了一眼,又扭过头来对着林峙柔,声音略提高了些,“今日国子监博士谢松曜就要入文华殿任教,若是峦儿得了谢博士得青眼,那这才学定是能更上一层楼啊!”
后方众妃听得琼妃此言,便知道她这是意有所指,各个低头不语。而正因得琼妃声音略有提高,这边的动静竟传到了辇道对面的朝臣耳中。
身着紫袍的谢松曜正站在朝臣一边的前列,虽听得琼妃的只言片语和朝臣或揶揄或审视的目光,却仍泰然自处。
可林峙柔自从听得琼妃提到了谢松曜的名字,神色却开始变得不自然来。
尽管后妃们不再议论此事了,她还是暗暗关注朝臣那方的动向。
眼见得谢松曜神情自若仿佛没接收到那些目光的模样,林峙柔默默吐了口气。
还好还好,谢少师没有注意到母妃的言行不当。
只是谢少师如此淡定,是不是太不在意她了些?
林峙柔思至如此,神色慢慢暗了下来,素手轻轻抚了下藏在袖口嵌了素银的玉镯。
春祭大典后谢少师就要入宫了,不必急于这一时,过两日就能让谢少师看到自己这几个月在学问上的长进了。
只是今日自己早起了一个时辰梳洗打扮,却没能让谢少师看到自己精心打扮的模样,真是有些可惜了······
而就在林峙柔胡思乱想之际,林岳磬的架辇终于到了举办春祭大典的太和宫中。
随着群臣后妃高呼万岁的声音,林岳磬缓缓从轿辇中走出,站定后,礼部太常寺少卿谢国公谢蓄就开始主持大典流程。
林峙柔在太和殿已站了三四个时辰,眼见得谢蓄马上就要说出大典最后的祭词时,林岳磬却突然开口。
“朕登基已有六年,命太学众人潜心研究算学也有三年矣。算学乃我朝发扬光大之根本,若无算学,则无我朝未来矣!”
祭台下众人虽不知林岳磬今日特提算学所为为何,但听得他如此壮言,只得齐齐下跪,山呼:“臣等无能,令陛下殚精竭虑!”
林岳磬看到自己只是呼吁了一句话,众人便战战兢兢的样子,甚是畅快。
他满意地看了好一会儿众人俯首称臣的景象才肯出声:“既然如此,朕便将算学列入科举考试,无论文武,皆考算学!”
朝臣早在前几日就探听林岳磬的口风如此,只是即使有反对的声音,林岳磬却始终坚持推广算学的想法,所以今日林岳磬下旨如此,倒也并不稀奇。
林岳磬见四下无一人反对,便十分满意地将这件事交给礼部众人,由着谢蓄将典礼最后的祭词念出。
春祭大典结束后,林峙柔便在偏僻的宫道上拦住了谢松曜。
“谢少师莫要生气!今日我母妃之言并非是向少师施压,她只是气不过后宫对她的妄言罢了。还请少师莫要介怀。”
谢松曜见林峙柔为了拦住他而赶过来那急匆匆的模样,竟是连公主礼仪也顾不得了,不说那鎏金菡萏发簪斜斜地挂在发髻上了,就连小脸上也挂了几滴汗珠。
饶是这么急切的模样,却仍是在追上他之前就顺好了气,向他说话时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口气,当真是······
当真是可爱啊!
林峙柔见谢松曜怔愣着,还在疑惑平日里对答如流的少师今日怎得好些时候都不回话时,谢松曜终于开口了。
“我知晓你母妃是什么性子,也知晓你是什么性子。你们母女间的对话我并不在意,只是······”
林峙柔在奔向谢松曜的路上就作了许多种假设,可在没有亲耳听见他的回话前,精神仍是高度紧张的。听见他前面一句话时她立刻放松下来,但又听闻他的那句但是,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直直地回了一句:“但是什么?”
林峙柔说出口的瞬间便后悔了,她怎么能对少师如此唐突呢?
谢松曜本只想逗逗三公主,但看见林峙柔如此认真的模样,便也开始认真起来。
“只是公主你过来的路上太仓促了,全无公主威严了。”说着,谢松曜拿出自己今日新换的丝帕,递给林峙柔,道:“公主不必如此慌忙向我解释这些,我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也并不在意朝臣对我的看法。”
“况且你我也算师徒一场,我虽然一年只进宫任教四月余,但我认识你至今也有几个年头了,虽不是十分熟稔,但你应当知晓我的性子。”
说着,谢松曜见三公主像是被吓呆了,连递给她的丝帕都不敢接,只得叹气亲手拿起丝帕轻轻擦拭掉了林峙柔脸上的汗珠。
“好啦,我们小柔公主最懂少师了,以后不要这么急了好不好?少师不急的。”
林峙柔听得谢松曜如此哄小孩的语气,脸臊得通红。
她都十八了,还被少师用小时候哄她的语气哄,可真是丢人啊!
林峙柔赶紧接过巾帕,向谢松曜行了礼,道了声歉便匆匆跑开了,只余他一个人怔愣着。
小公主长大了,这心思是越来越奇怪了。
谢松曜越想越觉得无奈,嘴角勾着一丝笑意走出了宫门。
而匆匆回到芜禾宫内的林峙柔,也不顾侍女惊诧的目光,进了寝殿锁上门,只闷闷地说了一句不用人伺候,便缓缓挪步至妆镜前。
只见妆镜前立着一位穿戴整齐公主礼服式样的佳人,头上堕马髻松松散散,路上轻轻扶过的菡萏发簪更是斜的千奇百怪。
而那面容姣好的小脸上面远山眉配上荷色的妆容更是显得古色古香,不过如果忽略那被汗浸湿了的妆容,远远看着果真是威仪万千的公主殿下。
怪不得谢少师如此揶揄,自己的妆容竟在跑动中所剩无几!
林峙柔对自己那张被汗浸湿的俏脸,第一次因着容貌而拿起巾帕拭了拭泪。
自己怎能在谢少师面前如此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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