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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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台下众人纷纷开始起哄。
谢云昭首先走上台子，一身粗布麻衣和这富丽堂皇的月宴楼大厅甚是违和，但少女挺拔的身姿和淡然清风的样子，却是让很多人嘀咕这莫非是哪家高门闺女披了奴仆的衣裳来比试。
“看这小娘子的模样甚是清丽，上台的仪态也很是像样，只是这面庞却是从未见过，莫不是咱们瑾城哪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来玩闹了。”
“怎么会！瑾城几家官吏的女儿都到过我家买胭脂，还有那商户们的女儿更不必说，都是常客，从未听闻有这号人物啊。”
“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啊，她就是城西那得了痨病的老铁匠新收养的义女！你看那刚刚陪着她站的男子，那是她表哥！也是被收养的······”
似是有些门道的大娘听了周围几个莫名其妙的猜测，终于忍不住出来揭穿真相了。只不过这痨病铁匠家的儿子眼神可真吓人，不就唠了他家几句八卦嘛，怎得如此凶人······
谢云昭已坐在台上，那台下的账房先生却仍旧一动不动，仍是品着那盏清茶。
赵安见谢云昭一人坐在台上甚是尴尬，台下议论的声音更是甚嚣尘上，终是忍不住走到账房先生旁提醒一二。
那账房先生却十分不屑，对身旁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不疾不徐地喝完半壶茶水，才缓缓起身走上台前。
谢云昭见账房先生走上了台，也起了身，对账房先生躬了身，轻道一声“先生”。
而那账房先生见谢云昭此举却有些诧异，对着她颔了下首，便到了他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掌柜的命手下伶俐的小二充当主持，那小二见掌柜如此重视他，也很是兴奋。
“第一场珠算，限时一炷香时间，谁珠算出的账簿更多则为胜出。”随着一道锣声的响起，小二大声道：“第一场开始！”
随着锣响，那账房先生一反之前颓懒的模样，手中的算盘珠打的噼里啪啦声响震天，略带皱纹的手此时青筋爆开，在算盘上拨弹的瞬间似有杀意蹦出，此时若谢云昭抬眼望他，便能看见那手都挥出了残影，甚是凶煞。
而谢云昭这里却和一般的帐房先生打珠算不同，一般看账需要一手打算盘一手用笔记录，而谢云昭则是用双手打算盘，从始至终拿笔记录的时候倒是寥寥无几，只是对比起来翻动书页的速度甚是惊人，往往是她刚翻动一篇书页，账房先生随即翻动一篇。
一面是和风细雨，一面是金戈铁马，台下众人在开始比试时本还熙熙攘攘，但台上二人弹拨算盘的声音如二重奏般涌入耳朵，众人纷纷屏住呼吸，各个翘首望着台上二人，看着那翻动书页的样子眼中都带着惊叹。
一炷香毕，谢云昭整整算完了五本账簿，险些将掌柜准备的假账簿给算完；而那账房先生却只算完了四本半。
比试完毕，台下纷纷传来鼓掌声，谢云昭见状起身向台下福了福身子，才又再次坐下。
那账房先生在比试时专心致志地打算盘，倒未曾注意谢云昭算了多少账簿，此时一见她竟将五本全算完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老夫我也就在十几年前年轻力壮时能整整算完五本账簿，你是如何算完的？”
台下众人看账房先生一脸惊诧，原本夸赞谢云昭的声音中有不少人质疑她。
“这小娘子虽打算盘的速度比不上这账房，但这算账的速度确是足足快了半本！莫非只是瞎算的，就为了在数量上胜出？”
“我也觉得是，明明速度比不上先生，最后算的居然比先生快，肯定是造假！”
原本情绪有些激动的账房先生听见台下的流言，冷哼了一声，“原来是瞎算的，怪不得你个无名的小姑娘能胜过我！”
谢云昭此时却十分淡定，左手伸出将桌上剩余不多的墨仔细磨了磨，她身姿虽不似松树般直挺，微微欠身的姿势却透露些女子独有的风姿绰约，和台下嘈杂的质问声相比，却是优雅非常。
“先生不必如此武断，现下台下的几位小账房先生都在核算，结果稍候便知。”
说完，谢云昭抬起右手，向台下已经笑成一团菊花的掌柜招了招手，掌柜见她似是有话要说，便派手下主持的小二跑上台去，小二颠颠地到了谢云昭跟前，谢云昭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话，小二便拱了手下台去找掌柜去了。
就在大伙狐疑这几人在搞什么名堂时，掌柜的竟起身走到账房先生身边，也对他耳语几句，不料那账房听见后竟脸色暴怒，对着掌柜的确是吼了起来。
“不就是个小姑娘，你将我从后堂请出来和她比试已是给足了她面子，怎得还叫我将我师父请来和她比试？这成何体统？”
账房先生此言一出，台下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八卦一般，更加兴奋起来。
“这小娘子竟有这般能耐？让这掌柜将账房的老先生请来和她比试？莫不是黑幕？”
刚刚议论谢云昭家世的大娘也开始狐疑，“这小娘子或是真有些本事，不会真是什么高门贵族吧？”
谢云昭见这议论更加热烈，便知自己的打算怕是成了一半了，原本淡然的小脸忍不住绽开，不过她还是顾及了场合，只是嘴角微扬了些弧度，不过就这浅淡的笑，竟勾起了在场好些未婚男子的心弦。
“这小娘子怎得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她笑的······倒是有些小家碧玉的。”
“这从比试到现在，掌柜的竟还未通这二人的名姓，也不知这小娘子是何家姑娘，今日之后怕不是有媒婆要上门喽！”
谢云昭闻得台下的舆论越发偏离，赶紧收起笑容，起身向账房先生福了福身子，道：“小女子今日也是第一次踏进这月宴楼，跟这掌柜更是素不相识，阁下怀疑我算账的速度，无非是认为我要么和掌柜勾结提前拿到账簿，要么便是为了面子胡乱算的。这两项要不扣了我个私相授受的帽子，要不便是认定我品行不端了。小女子我虽人微言轻，但骨子里却是受不得先生这两顶污秽帽檐的遮蔽的。”
“现下我提出和您师父比试，一是我自夸一句聪慧，等下比试结果一出，若我的账簿无一差错，您若认为我与掌柜勾结，我怕是哑口无言，只得与您师父比试自证清白；二是我有好胜之心，若月宴楼中账房先生比不过我，我自当和您师父比试来一试高下······”
谢云昭还未说完，那账房先生更加火大，“我又没污蔑你，你凭何认定我会怀疑你的成绩？”
“就算不是您，台下众人也会如此认为！先生，我与您比试，是基于和月宴楼做的赌注，若这第一场便有争议，那再往下比下去就毫无意义！不如这样，您和我这比试，就当再加一层赌注，若我赢了，您便请来您老师来与我比试，若我输了，我便比同月宴楼三倍的赌注赔给您如何？”
三倍？那也不过是六十两银子！凭何他要因着六十两银子就将他师父请来！
账房先生正欲回绝，台下众人却开始起哄，声浪越来越大，似是他不答应便要让他下不来台一样。
账房先生一咬牙，“请我老师来必是不可，他老人家如今已然致仕，我不知他如今在何处休养。不过我可将我在瑾城的同门好友请来，不知你这小娘子可否愿意？”
谢云昭见账房先生松了口，欣然同意。
就在此时，台下的几位小账房先生核对完了账簿，掌柜的赶忙请其中的一名小账房上台宣布结果。
“咳咳，大家好，经由我们几人反复核算，并未发现这小娘子算出的五本账簿有何错漏，倒是师父······师父算的四本半也无疏漏！”
小账房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谁也未曾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竟能比这酒楼多年经验的老账房算的还快！
账房先生顿时变了脸色，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急匆匆跑下台来，抓住谢云昭算出的几本账簿就开始算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算的比他快！可账房先生反复算了两遍，终是瘫坐下来。大家伙自从见到这账房迅速跑下来便更加兴奋，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热闹。见这账房瘫坐到地上，虽未发一言，众人却知，这场比试，是谢云昭赢了！
谢云昭见账房先生坐到了地上，赶忙下了台去扶他，那账房此时已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摊着的胳膊猛地被谢云昭的手触到时便打了个激灵，垂着的头颅此时没有一丝意气，就连被谢云昭和赵安一起扶起来都没了生气。
账房耳边闻得谢云昭轻言，才缓缓抬起头，道一句“我输了”，说出这句话时，竟诡异地笑了几声，众人本来十分激动，此时看见他这疯癫的样子，四下竟无一人说话。
不久，账房先生笑毕，双手紧抓谢云昭的双臂，盯着她的小脸，眼神反复从她的五官处逡巡，似是要将她盯出个花来。
谢云昭被这账房盯的也是心里发毛，就在她狐疑这人是不是之前曾见过她时，账房却突然松了手，问她：“你究竟是谁？”
谢云昭松了口气，眼睛也同样对着账房的眼睛，道：“我叫谢云。”
说完，便转身面向众人，躬了身子，“抱歉各位，第一场比试结束了还未通名。小女子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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