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父的认知里,自从他说了那句话之后,他的老母亲确实没再干自伤的傻事。
他的母亲只是无视了因父的话语,再度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
没有郎中的诊断,他不知道母亲的癔症有没有发作完。
此时的因父早已忙得焦头烂额,他根本抽不开身去请郎中。
他只能一边护着房中的三人,一边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干出傻事的母亲。
老母亲在因父的注视下,哼起了因母哼过多次的小曲。
小曲的曲调一样,但因母哼出的是明快的节奏,老母亲则把它变成了悲伤的曲调。
她一边凄惨地哼着曲子,一边背过身去,让自己正对着粉刷了没多久的墙壁。
“好啊,好儿子,黄墙写的不明显,白墙正合我意!”老母亲停止了吟唱,用欢快的语调说到。
“娘,您想干什么?”因父惶恐地问到。
“苍天有眼,娘要写血书,娘要咒死那个渎神的骗子!”老母亲气愤地说到。
“只要您写完之后不再干其他的事情,那我就依您的!”因父在原地傻笑着回应到。
那些字是镇上的几个老婆老汉在闲暇的时候造出来的,因父的老母亲经常和他们闲聊,自然也就学了学这些新奇的玩意儿。
因父认为——写字不是什么有害于身体的事情,所以他就勉强同意了可能还在发癔症的老母亲。
“不干了,好儿子,娘写完以后保证甚都不干了!”朝割破的手指吐了口唾沫之后,老母亲嬉笑着说到。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在墙壁上有模有样地写着:退钱!假神……
大概是血不够用了,她写婆字的时候,怎么都写不出来。
这让老母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回过头去,冲因父叫嚷道:“把刀给我,我要墨!”
“娘,您写两个退钱的字就行了,再割就没血了!”因父强忍着手部传来的疼痛,把刀背到身后,生怕母亲扑过来抢刀。
“胡说八道,这才多少血,我血多得很!”老母亲气得满脸通红,她一边含糊不清地嚷嚷着,一边冲向因父,想要把刀夺回来。
“娘,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干多余的事!”顷刻之间,因父泪如泉涌。
“我没干多余……”在因父的注视之下,老母亲的脸色开始变得紫绀,以极其痛苦的神情迅速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她突然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声音渐渐变小。
要不是因父扶得及时,老母亲会直接轰然倒地。
他一边支撑着瘫软下去的老母亲,一边朝老人的脸庞望去,他发现老母亲正大张着嘴,干瞪着眼。
与正常发呆的人不同,她的瞳孔变得松弛,变得暗淡无光。
因父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他颤抖着没有流血的手,把手放到了老母亲的鼻翼上,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这让他彻底泪崩了。
他抱着老母亲逐渐冰冷下去的身体,瘫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放声大哭。
也就在此时,从房门那里探出头去的产婆发现了这一惨烈的场景。
好心的接生婆看不得这种惨状,她赶忙跑到诊所,把郎中请到了因父的家中。
“老先生,我娘真的没治了吗?只要你能把假死的她救活,我出多少钱都愿意!”因父在东厢房看着一动不动的母亲,呜咽着请求。
“年轻人,你母亲的魂魄已经离开了人间,此地只余下了她的躯体,请节哀顺变吧……”
应着因父的要求检查了很多次之后,老郎中叹了口气,用职业术语说到。
此人是亦双镇最好的郎中,他都说没救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没有办法,付给郎中看病的钱之后,因父悲痛欲绝,他直接趴在炕边大哭起来。
郎中不忍打扰因父,在他背后摇了摇头之后,郎中便悄声关上东厢房的门,蹑手蹑脚地穿过大厅,走到了院外。
此时,安顿好因母的接生婆也紧随其后地走出房门,和刚扭回头去的郎中打了个照面。
“小尤,你给因安的娘看完病了吧?因安他娘的身体怎么样?”接生婆悄声问到。
“他娘已经没气了,癔症引发的假死不是那个样子,那已经是一具无魂之躯了。”叹了口气之后,郎中阴沉着脸回复。
“造孽啊,这一家子刚有了个独苗,本应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谁料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接生婆一边用手帕抹着眼泪,一边哀叹到。
“主要是因为因母生的是女孩,她婆婆怕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郎中接着回复,“我听别人说,因母还没怀孕的时候,她婆婆就闹开了。”
“想要男孩,就以后再生嘛,急个甚?”接生婆一边跨过门槛,一边评论着,“就算留不下嫡亲,因家也不至于绝后,想开点不好吗?”
“窦阿婆,成为郎中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但我想了好久都搞不明白。”
郎中伸手扶着接生婆的胳膊,有些犹豫地说道,“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娃娃,你想和窦阿婆说啥?”看着陷入沉思的、走路不看道的郎中,接生婆一头雾水。
“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不叨扰您了。”微微笑了一下之后,郎中再度恢复了以往的活力,他抬头看着前方的晴空,用明快的语气说道,
“阿婆,咱两家顺路,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可能还要会诊,就不送您到家门口了!”
“不用送,我才四十出头,又没有得皱纹症,身体硬朗得很!”
大概是被郎中明快的情绪感染了,接生婆也恢复了精气神,自夸了一句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笑着打趣道,
“你这小娃娃还真是怪嘞,我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有话想说,可你就是不往出说……”
“阿婆,我都三十出头了,哪还小……”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郎中瞬间脸红,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和接生婆朝前方走去。
他们一路上忙着聊天,没注意到在后方目送着他们离开的因父。
……
就这样,因家在独苗诞生的那天,就发生了长辈离世的悲剧。
但好在因因不具备无影镇新生儿那种清晰的记事能力,这让她躲过了这个阴影。
为了照顾刚刚生下因因的因母,为了处理父母双亡之后的琐事,因父不容许自己一直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隆重地举办了一场葬礼之后,因父就重新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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