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流景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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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澜澜觉得萧流景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淡淡的。也许是因为他的外表看起来太过唬人？
总之归澜澜每次冷不丁地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不合时宜地觉得他快要羽化飞升了。
这在她过去的人生里并不多见。因为特殊的家庭缘故，归澜澜常见的事那种柔滑谄媚的男人。
他们大多没有什么个性，只是一味地曲意奉承，从而获取他们想要的利益。
有的时候归澜澜会看见他们婀娜地在魔宫里走来走去，摇摇晃晃地各有风情。
她很害怕这样的人。
她身边的阿远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他比那些人更加有底气，坦荡地将她视作他的所有物，无时无刻不在彰显他的正宫地位。
可是归澜澜讨厌他们所有人。
他们婉转着、摇曳着伸出的手，都像是某种诅咒一般，光是被碰到都让人感觉浊臭不堪。
另一种则是鄙夷归澜澜的人。有像那十四位兄长一样因为利益而看不惯她的，也有像虚骊那样，纯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她其实很明白这鄙夷从何而来。
在魔宫的日日夜夜，她何尝不曾拷问过自己——
为什么不能修为更高一点呢？
然而所谓的天赋实在是玄学，即便再努力，她也够不到兄长们的背影。
后来察觉了魔尊的真正用意，她即便愤恨，也不得不隐匿起意图，将自己埋在他们的阴影里。
既怨憎，也恐惧。
这便是属于魔界的归澜澜对男人全部的定义。
因而萧流景光是存在于这里，就已经与其他许多人有很大的不同了。
他从不干涉归澜澜的决定，也会认真听她的想法。他安静、温和并且包容。
有的时候归澜澜想是不是凡界都这样，还是说对方只是藏得更深、更加难以发觉呢？
然而此刻萧流景只是抬起那双冰雪似的眼睛，朝她望过来。
“姑娘诊治结束了。”
“是啊。”归澜澜嗓子微哑。
“这花……”他垂眸将一簇花枝都递了过来，“我想姑娘或许会喜欢。”
归澜澜歪了歪脑袋，有心呛他：“难道花不是开在枝头最好？”
其实她在魔界冷心冷情惯了，倒也不是很在意所谓的花枝。
她似乎天生就缺乏怜悯、同情之类的情绪。只是来到凡界后，这一切的情感又再次萌发了。
“这并非是我所折，而是先前在庆典时遇见的妇人所赠。”
“她还记得你，从家里折了这样一枝花，托我转交给你。”
于是这样的一枝花朵似乎又有了别样的意义。
归澜澜不禁去看萧流景剔透的眼睛。却见他目光平静，只有淡淡的暖意流淌。
他又将那花往前递了递。
于是她才刚刚竖起来的刺又再次软化了。
“很好看。”
确实如此，短短的几天的时间里，她所能接收到的善意已超过了过去那么长时间里所遇到的总和。
泪水忽然涌上了眼眶。
她不受控制地哽咽出声，因为觉得失态，紧紧地用手捂住了脸。
“对不起……可是……”
“我只是觉得……”
开心吗？还是难过呢？
归澜澜也说不清楚。
为什么……竟原来，她一直得不到的，是这样简单就能获得的东西吗？
简单到只是萍水相逢就能获取？
她想不明白。
日光照在她身上，带来难以忽视的暖意。
而她站在那里，便更觉魔界幽寒。她想着想着，忽而意识到这里仍是城主府的范围，随即便从那种哀伤里抽离出来，一点点地红了耳朵。
她偷偷抬头，看了眼萧流景。
对方礼貌地侧开眼睛，只是手里不知何时又握了一枝花。
“抱歉，吓到你了吧。”
“我无事。”萧流景转过来，忽道，“那老妇人也送了我一枝。”
他语气平淡，目光却径直落在了那团团白花之上。
“我也很喜欢。”他笑了。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开心。
归澜澜明白他在笑什么。
因为她自己也是同样的感受。
衔蝉的话不合时宜地再次在脑海里响起。
两人一道走出了城主府，很快就转过街巷，看到了那一整片雪白的花云。
原来这里真的有这么多漂亮的、温柔的花。如果魔界的人真的来了，那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吧？
细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两人身上。花影摇曳着，将他们裁成温柔且幸福的模样。
真是让人庆幸……
在某种不知名的冲动指引下，归澜澜开口——
“萧流景，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啊？”
……说出来了。
归澜澜说完，虽然有些暗恼于自己沉不住气，却并没有再次逃避。
她抬起眼睛，紧紧地盯着白发青年，像是想用自己的目光说服他似的。
“我是认真的！”
萧流景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归澜澜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抛开魔界中人对她的刻板印象不谈，她确实是个在关键时候，记性好得不能再好的人。
衔蝉给她说的那些师徒结伴的好处，她一件一件，全都记下来了。
然后她清晰且准确地再萧流景面前复述了一遍。
她甚至介绍自己——
“我虽然现在修为不济，但并不代表我永远会这样。”
“而且在别的方面，我也懂得很多。”
天知道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地、热情地介绍过自己。
要是萧流景拒绝她的话，她就半天不跟他说话来缓解尴尬好了！
“你当我的徒弟，不会吃亏的！”
萧流景定定地看着她。
他嘴唇翕动着，半天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花影将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处，却又令他们显得越发如梦似幻。
在梦一般的幻境中，偶尔放纵此身……似乎也并非恶事？
“嗯？你为什么不说话？”
“抱歉，只是这实在是有些突然。”白发青年习惯性地垂眼，却因少女的目光太过灼热，而避无可避了。
归澜澜在魔宫中锻炼出来的直觉一下子又派出了用场。
她知道猎物就要掉进她的网里来了！
她无视了心中的羞耻，往前又进一步。
“那是好，还是不好？”
咔嚓。
有花悠悠然落在两人眼前。
转瞬之间，白发青年放弃了挣扎。他垂着眼睛，莫名笑起来。
“好。”
“我愿意拜姑娘为师，与你一道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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