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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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
43.1
当赫曼·海德博特说出“西德若斯王子殿下”这个称谓，学徒们安静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哗然的声音。
“什么？”和西德尔平时交好的好友显然非常震惊，“西德尔，他是埃尔顿的……王子？怎么可能？”
“就是啊，他如果是埃尔顿的贵族，他为什么不在缇弥斯女神学院学习？这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不是真的吧？”
“其实，也不算特别难以理解……如果他真的是埃尔顿的王子，那他和奥古斯汀·维萨科斯的目的相同吧。这些狡猾的王室，不想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们希望每一个学院参加大赛的队伍中都有自己的人。”
“不要将奥古斯汀和西德尔相提并论。奥古斯汀并没有骗人。他虽然有些过于骄傲，但他不是一个虚伪的骗子。”
“西德尔为什么从来不说实话？作为埃尔顿的王子，他的剑术能力真的如同他所展现出来的那样平庸吗？”
“如果从‘大地’元素的考核开始，他就在隐藏自己的战斗能力，一直说谎骗人，那么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嘘，他不再是行商的孩子的西德尔了。他现在是埃尔顿的西德若斯王子殿下。你小心一些自己说出的话。”
“哼，我不在乎。我有权利捍卫我的观点。难道他是埃尔顿来的大贵族，他就可以封住我的嘴巴吗？”
“……”
学徒们对西德尔——也许现在应该叫他西德若斯了——议论纷纷，而其中的评价，批判性的居多。
但西德尔，西德若斯，他看上去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并不十分在意学徒们的议论与批判。
他只是回过头去，望向露辛达。
露辛达同样望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西德尔的神情变得有些黯然。
“对不起。”他说，声音沙哑，“我知道，现在道歉可能有些晚了，但是……对不起，露辛达。我不应该将这一切瞒着你。”
露辛达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难过。
“西德尔。”她说，“我只要想知道，你对我，对我们，有过真心对待的时刻吗？”
43.2
西德若斯第一次注意到露辛达·梅菲尔德，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自己说的那样，是因为他“看见她出手阻止奥古斯汀的霸凌”，才想和她交个朋友——
从最一开始，那就是一个谎言。
西德若斯第一次注意到露辛达，要早于她认识奥古斯汀：在露辛达和霍丽叶刚刚走进红土裂谷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霍丽叶身边的露辛达。
西德若斯非常用心地留意霍丽叶，留意维克丽族与人马族的少族长，这是他隐姓埋名地前来阿希娜女神学院学习的目的。
父亲说：“我需要毫无保留地知道维克丽族与人马族的实力——不止是他们的年轻人在欧珀石战斗竞赛中的实力，更重要的，还有他们族群的军士部署。”
父亲这样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的兄长可以做好的事情，你也一定能够做好，对吗？不要让我失望，西德若斯。”
面对这样的任务，西德若斯选择了隐藏他的真实身份与姓名；他出生在人们彼此之间维持着虚伪假笑的埃尔顿王室——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口蜜腹剑而利益至上的人——因此，西德若斯非常自然地认为：当他使用自己真实的身份，阿希娜学院的所有人都会对他加以防备，不可能向他透露出学院任何真实的情况。
因此，西德若斯化身行商的孩子“西德尔·格林”，冷静地加入阿希娜学院，试图接近维克丽族的布里姬特姐妹，以及人马族的希欧多尔。
在他关注布里姬特姐妹时，当然他也注意到了与布里姬特·霍丽叶走在一起的露辛达·梅菲尔德。
第一次见到露辛达的时候，西德若斯的动作顿了一顿。他其实对她印象深刻。
她有一双半垂的凌厉有神的眼睛，西德若斯想。1
这一种“hoodedeyelid”，在埃尔顿王国的女人中被视为不祥：它看上去太过于锋利而威严，不符合埃尔顿人们对于女性“温柔善良”的期望。
但露辛达·梅菲尔德对此看上去丝毫没有在意；或者说，她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符合其他人对于女性的某种要求与期望。
因此，当露辛达·梅菲尔德果断地站出来制止奥古斯汀·维萨科斯，维护黛尔缀与斐蒂南德，西德若斯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她就是那样的人，他想。
“那样的人”，西德若斯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样的人”是怎样的人。
但他过于专心地注视着露辛达·梅菲尔德，注视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身边的好友忍不住揶揄地笑话他：“咦，某些人是不是坠入情网啦？”
西德若斯在阿希娜学院的朋友们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他注视露辛达·梅菲尔德的真实原因。但好友的玩笑话让西德若斯心里一动：
少年人对于“爱情”的追求，是一个非常好的主动接近一个人的理由。
追求维克丽族的布里姬特姐妹是没有用的：所有人都知道，女武士一族有着自己独特的繁衍方式，不和男□□往通婚。追求同性的希欧多尔同样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怀疑。
那么，追求露辛达·梅菲尔德，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与露辛达变得亲近，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和霍丽叶成为朋友；和单纯真诚的霍丽叶成为朋友，那么就更容易获得哈莉叶与希欧多尔的信任。
因此，西德若斯的念头在脑海中飞速地旋转，外表迅速做出一丝羞赧又恼怒的样子。
“你才坠入情网了呢！”他怒叱自己的好友，然后红着脸撇开头去。
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顺利——他成功地主动接近了露辛达·梅菲尔德，而对方没有对他展现出戒备。
虽然露辛达对于他在于爱情方面的“追求”非常迟钝，似乎完全没有领会，但西德若斯还是顺利地加入了露辛达·梅菲尔德的队伍，与布里姬特·霍丽叶成为了队友。
在爱情方面没有进展也很好，西德若斯想。他其实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扮演出“坠入情网”的样子——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
埃尔顿王室里的婚姻，全部是行政或经济上的联盟。结婚的两个人不需要互相喜欢，需要的是彼此背后的势力，成为婚姻与血脉上牢不可摧的同盟。
西德若斯知道，在未来，自己一定会和某一个公爵、领主或者富商的女儿结婚；那个女儿是谁不重要，她背后的家族更为重要。
所以，露辛达没有领会到他的“追求”，这样也很好，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西德若斯这样想。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分辨不清楚，他的脸红、羞赧、咬住嘴唇的羞恼，究竟是虚伪的伪装，还是出于自己真实的急促的心跳。
在和露辛达的朋友们一起战斗的时候，西德若斯也渐渐分辨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冷静地打探维克丽族与人马族的能力，还是真的在拼尽全力，和伙伴们一起，为着共同的目标努力。
直到在红土裂谷的庆祝礼台上，赫曼·海德博特一语道破他真实的身份，西德若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瞬间。
他几乎有些惊惶失措地望向露辛达，然而，露辛达平静得如同金色的湖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西德尔”的倒影。
她只是冷静地说：“西德尔，你对我，对我们，有过真心相待的时刻吗？”
西德若斯想要说：“有的。”
然而心脏的部位传来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剧痛，西德若斯茫然地伸出手来，攥住自己心口的衣裳，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现在的西德若斯并不明白，他的心已经为露辛达·梅菲尔德坠落了；很久以后的西德若斯才渐渐地懂得，露辛达·梅菲尔德为什么能够那样地吸引他——
因为，她的身上，有着他所没有的，一种清醒的对于人生的远见与野望。
露辛达·梅菲尔德，她十分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为此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
同龄的年轻人们，很多人和他一样，只是遵循着父母的要求，渴望得到父母的肯定，努力地活成父母想要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在人生中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露辛达完全不是这样。
露辛达清楚地看见空灵大陆，也清楚地看见她自己；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愿景，自己的渴望，与自己在空灵大陆上的位置。
她在自己为自己劈开的荆棘道路上坚定地前进；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
那种光芒吸引着西德若斯，吸引着她身边的所有人，让他们不自觉地凝望着她前进的方向。
但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的西德若斯还太年轻，没有办法明白，自己那颗疼痛着的心脏中，蕴藏的是怎样的感情。
当露辛达问道：“西德尔，你对我，对我们，有过真心相待的时刻吗？”
西德若斯没有回答。
露辛达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这样说，回头看了看同样处于惊讶中的霍丽叶、黛尔缀和斐蒂南德。
露辛达和霍丽叶之间有着不需要语言沟通的信任与连接，露辛达看了霍丽叶一眼，霍丽叶直接点点头：“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同意。”
听见霍丽叶这样说，黛尔缀也有些明白了。女孩挑了挑眉毛：“你是想……？”
露辛达平静地“嗯”了一声。黛尔缀耸耸肩：“我没有意见。我想，斐蒂南德也没有。”
露辛达点头，随即不再看向西德若斯。她询问地望着艾弗格林院长：“老师。”
艾弗格林院长还是笑眯眯的白胡子老人的样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捋着自己的胡子，似乎对面前西德若斯的身份完全不意外，也不惊讶。
露辛达平静地说：“我们希望，西德若斯殿下离开我们的队伍。我们将从其他的学徒之中，另外选择一位，加入我们的队伍，参加一空灵纪年之后的竞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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