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烬中本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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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啊？”
绮梦疑惑地看向四周：陌生的地方，到处尽是断壁残垣，面前有许多烧焦的梁柱和坍塌的屋顶。
她还记得自己在本丸，修复好了被灵力破坏的几处区域。只是有一处的瘴气始终未能退散。绮梦不觉得大概是在屋外不好净化，也觉得自己本丸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就劝留了想要跟随的刀剑们，自行进入了这处部屋，想要从内部将其净化。
只是她的灵力冲劲有这么大的吗？这跟当初来的时候一样，都毁得干干净净了呀，明明在外面看还有个房子的轮廓诶。
难道是自己释放净化灵力的时候没能控制好，又打开了一个通路，把自个儿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吗？
绮梦闭上眼睛静心体会，她能清晰地感知这处地方和自己的契约，这里应该就是她的本丸，但是不知为何，却微妙地无法掌控这块地方。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又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怎么每天都在开地图呢！
绮梦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还是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吧。
随着绮梦走动带起的一阵细微的风，轻轻卷起小小的灰烬，闪烁着点点猩红火光，还未燃烧殆尽的飞灰随之起舞，旋转、升腾，随后又落下，又随风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焦糊味，默默地诉说着这片废墟发生的灾难有多么惨烈。绮梦皱着眉忍受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用手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以龟速走着。自打与璃月链接了通路，就入乡随俗，买的衣服都是璃月款的无袖或短袖旗袍，这片废墟还有许多未燃尽的木灰，绮梦很害怕这些东西落在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上。
越往前，就越不像在本丸里，地上还能发现不少残破、烧焦的断裂金属——以绮梦作为一个本丸当家的眼光来看，这些毫无疑问应该是刀剑的碎片。绮梦的神色凝重起来，这里似乎是什么战场的废墟，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托大，没有带几振刀剑付丧神一起来了。
阳光穿过厚重的灰幕，洒下斑驳的影子，越发地显得这片区域光怪陆离。光影交错之间，灰烬仿佛是飘忽的怨灵，在废墟中游荡。绮梦几乎是在踮起脚尖慢慢前进，生怕自己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然后惊动了对方，引来疯狂的报复。
毕竟见识过神明与鬼怪，绮梦已经坚定地加入了唯心派，并且不断给自己强调，“信则有，不信也有”这条准则。
“咔哒”不知是不是废墟中的木头被烧裂的声音，前方突然发出很轻的声响。本是不该被捕捉到的声音，但因为周围太静了，连风声都没有。这细微的声音竟然被四体不勤，五感极差的审神者听到了。
绮梦吓得“噫！”了一声，随即咽了咽口水，壮起胆子小声问道：“谁，谁在哪里！”
一直无人应答，绮梦只好按耐住狂跳的经不起一丝惊吓的老年人心脏，慢慢挪到前方……
废墟的深处笔直地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小到大就是江南矮子的绮梦大约只到对方肩膀那么高。远远看上去，男人只有身体，脖子再往上就没了。
等绮梦再仔细看，原来只是对方低垂着的头正好陷入了废墟的阴影中，让绮梦从背后乍一看还以为站着的是个无头幽灵，吓得差点中风。
按了按狂跳的心脏，绮梦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小伙子，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男人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绮梦抚了抚胸口，屏住呼吸，往前又走了几步，眯着眼睛偷偷打量对方的脸，然后对上了一双死寂的眸子。
绮梦被吓得寒毛直竖，这个小伙子，他，他该不会是已经那个了吧……嗯，就是那个了，但是始终屹立不倒的那种，电视剧里面不是经常有身中数十枪然后大喊着“xx不灭”，站着嘎掉的那种嘛。
想到这里，绮梦莫名地对对方产生了一丝敬意，带着害怕拜了拜：“小伙子，对不起，打扰了……”
刚说完，就看见对方眼珠子动了动。
绮梦：？
“噫！”
反应过来后，绮梦连退数十步，跌坐在地上：“你，你是活的，还是……”
男人僵硬许久的身体缓缓地动了，他冷漠地看了眼绮梦，张开口，声音嘶哑道：“本能寺。”
随后他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地朝前走去。
绮梦这才反应过来，男人是在回答她刚刚问“这是哪里”的问题。见对方要离开，被留在原地的绮梦更害怕了，赶紧撑着身体爬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灰，跟着男人。
“小伙子，等等我啊，请问本能寺是个什么寺啊？是供奉哪尊菩萨的？”但不知为何，对方的速度明明十分缓慢，绮梦却一直无法追上。
“诶，小伙……神父先生，等等我可以吗？”
对方充耳不闻，然后忽然就消失不见了。随着男人的失踪，身边的景象也变得虚幻起来，一切如万花筒般旋转，绮梦看得眼睛发花，不禁闭上双眼。只一瞬间，再睁开，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她站在了刚才进入废墟之前的位置。这次废墟不再是“废墟”了，它似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大门庄严，上书“本能寺”三个字。
“本能寺……”绮梦沉思，她想起来了。自打知道了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些男同事们都是霓虹有身份的刀剑之后，绮梦就跟他们以及狐之助恶补过霓虹的历史。
说起本能寺，最出名的事件就是那场“本能寺之变”。届时，织田信长作为战国时代的霸主，正计划着统一霓虹的大业。然而他的亲信明智光秀却在这一夜突然发难，背叛了他。
那是天正十年六月一日，明智光秀趁织田信长在本能寺内休息，防备松懈之际，率领大军发动突然袭击。由于事发突然，织田信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在战斗中不敌退守本能寺内。这个男人拒绝了部下提出的突围或是投降的建议，最终选择了在寺内自焚。
绮梦和宗三左文字闲谈时，他说过，他之前数次梦到过焚烧的本能寺与火中还是剑身的自己。毫无疑问那是十分惨烈的一天。
据说，织田信长是信教的，那么刚才那个男人究竟是……
突然，天色猛得暗了下来，喊打喊杀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绮梦心下一惊，吓得跑入了本能寺中。随后，无数身着盔甲的武士突入，与寺庙中冲出来的士兵拼杀在一起。
火光四起。绮梦惶惑不安地躲避着刀剑交织的乱斗，一振断刀擦着她的脖子飞了过去，绮梦捂着脖颈，心有余悸地大口喘了喘气。但随后她便细心地发现，飞过的刀剑没有像当初她刚任职，来到本丸时的那样，被削断一缕银发。而脖子也没被刀气擦破皮。
绮梦壮起胆子，往插在地上的断刀处挪腾，然后试探地摸了摸——果然如她所料，刀穿过了自己的手掌！
这点印证了绮梦的一个想法，这里是幻境！或者说，是某个人的“梦”。那么，唯一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之前那个男人，就是破局的重点！
绮梦想了想，努力回忆之前在废墟中走过的路径，往本能寺的深处走去。到处都是断肢残臂，血腥的气息，让她一个生于和平年代也死于和平年代的人忍不住作呕。一路上的厮杀，绮梦忍住不去看，不去想。
“都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绮梦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了几声。
说起来这里明明是幻境吧，怎么做得这么逼真啊喂！
眼泪都被腥气呛得冒出来的绮梦加快了脚步。等她跑到了本能寺深处之时，周围反而变得静悄悄的，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有……”
绮梦刚张口，就听得噗嗤一声，眼前雪亮的刀光闪过，一个球形的物体从眼前飞过，然后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那是一颗头颅。散乱的披发下，一双冒着血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
绮梦当场就想翻着白眼晕过去，又坚强地用社畜该有的情绪管理，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她看着之前跟自己有过短暂对话的男人左手举起胳膊，用臂弯处的衣服擦拭了刀上的血痕，随后将刀封入金霰鲛青漆的刀鞘之中。
“压切……长谷部。”绮梦喃喃道。
男人面无表情，无光的双目看了绮梦一眼，便转头就走。
“等等……等等！”绮梦顾不得脚边的断头与尸体，踉踉跄跄地跟上，但对方完全听不见绮梦的挽留，只是一味地向前走着。
见对方越走越远，绮梦害怕他跟之前一样会直接消失不见，小跑着大声喊道：
“等一下，请等一下……压切先生！”
男人停下脚步：“压切……是的，压切……”
“我是一把，能够斩断一切有形之物的利刃。”
“压切先生？”绮梦仓皇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背影，轻声道，“你说什么？”
“织田信长。”
绮梦无端地想起刚才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男人喃喃自语：“压切长谷部，是能够压切所有物品的利刃。”他转过身，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当然包括我的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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