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披云山庄
人家耳朵里更是厉鬼索命,连灯也顾不上了,一溜烟跑得更快,没一会儿就彻底不见了。
沈轻随眨眨眼,把灯捡回来挂在了门口:“走这么急,还想跟你道个歉呢。”
夜来无事,他把衔风居里里外外都探了一圈,翻出一只旧吊锅,上后山掘了两支冬笋,想研究着怎么炒个笋片吃吃。
刚把笋刀成片往锅里下,竹篱笆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壮硕的汉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沈轻随,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案几上的笋片被震得一滑,飞了得有一半,掉地上沾了灰,没法吃了。
沈轻随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嗯?”
来人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大咧咧地从锅里拈起一片笋嚼了,道:“你死哪里去了?听说你出关了,我到处找你,要不是小童说衔风居闹鬼了让我上来瞧瞧,还真不知道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此子身如坦克,势如火枪,突突突一顿喷得沈轻随脑瓜子嗡嗡直响,眼冒金星之际堪堪理清楚了现状。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术阁的总管,怀微君底下的一把手,臧啸春同志了。
见他的爪子还要往锅里伸,沈轻随艰难地道:“别吃,还没熟。”
准确地说,还没开始烧。
因为锅底的火在臧啸春刚坐下的那一刻,就被他来势汹汹的臀风给扇灭了。
臧啸春响亮地“哦”了一声,接着用更响亮的声音把嘴里嚼了一半的笋“呸”了出来。
沈轻随的心彻底死了,拼命克制住想把这货片成五花肉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把酒葫芦藏到了背后。
臧啸春道:“躲闲躲了这么久,你也该负起点责任来了!好歹来书馆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趁早收个徒弟,万一你哪天暴毙了咱们后继无人该咋办?”
沈轻随:“……”
怀微君和臧啸春当年同为术阁长老的亲传弟子,师父退隐后就由他二人来挑术阁的大梁,怀微君又闭关多年,是以术阁上上下下其实都是由臧啸春来打理的。
老实说臧啸春把师兄踹了自己上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心眼很死,将长幼尊卑这一套道理奉为圭臬,坚持要等沈轻随回来主持大局,这些年兢兢业业,连遣派弟子洒扫衔风居这种小事都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沈轻随就一点气也没有了。
人家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怎么看都有资格发火吧!
别说吐两口痰,咒他几句,就是要把衔风居改成公共茅房,沈轻随也得甩几张炮仗符助助兴,夸他装修品味好!
沈轻随感动地拍了拍臧啸春粗实的肩膀:“师弟所言极是,明天我就来书馆报道。”
术阁的弟子书馆离衔风居不远,转两个山梯的距离而已。一带粉垣被掩映在翠竹之中,花木参差,鸟雀啁啾。
这天一大早,沈轻随就被臧啸春抓过来旁听,半炷香还没到就彻底坐不住了:这些我乱编的法术原来是有典故的吗?是有逻辑的吗?是要熟读并且全文背诵的吗?
臧啸春在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沈轻随在后面如坐针毡、抓耳挠腮。
煎熬的同时也不由得庆幸,还好选了张“怀微君”的皮,白捡一身了不得的功法,好歹不用再过一遍九年制义务教育。
心不在焉地磨了大半个月洋工,这天下午,沈轻随正趴在书案上昏昏欲睡,忽觉脚底有些异样,像有什么东西在顶似的。他被弄得有些痒,踮起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碾了碾。
突然想起了什么,沈轻随猛地惊醒。往下一看,一条泥水糊啦的鱼正半死不活地翻着白眼,看上去受创不浅。
赶紧把鱼捧起来抖了抖,问:“他有动作了?”
锦鲤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奄奄一息地甩了甩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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