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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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永伯侯府。
纪棠恭谨地同几个容貌俏丽的女子并排站着。
大夫人坐于上位，喝了一口茶，说，“牧盛，这几个丫头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瞧瞧吧，有没有你中意的？”
时牧盛不在意的瞥了一眼。
纪棠站在最末端，她敏锐的察觉到，二少爷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大夫人注意到，笑着说，“她是几个姑娘中容貌最盛的。”
纪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捏住手上的帕子。
她原本是四小姐院子里的二等丫鬟。
前几日无意间撞见大夫人，大夫人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管她情不情愿，大夫人一句话她就成了二少爷通房丫鬟的候选之一。
对于普通丫鬟来说，能攀上府里的主子，不用再伺候人，算是一步登天，求之不得的事。
但纪棠宁愿当一辈子丫鬟。
她只求安稳度日，从未想过要攀高枝儿。
纪棠屏着呼吸，默默祈祷二少爷不要选她。
大夫人选了她，她便没有拒绝的资格。
只能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人挑来选去。
大夫人选上她，无非是她长的好，又好拿捏。
一个弃婴，从小在侯府长大，毫无背景。
大夫人给庶子选人，一得长的好，要是弄一堆歪瓜裂枣来，定会有人说她这个嫡母糟蹋庶子，二得容易被她掌控，听她摆布。
半晌，时牧盛摇头说，“多谢母亲好意，但儿子现在学业尚未完成，不想为这种事分神。”
大夫人赞赏似的点头，“你这孩子一向刻苦，既如此，便罢了。”
时牧盛不是她亲生的，又颇有城府。
现下世子之位悬而未决，虽说是个庶子，但未必没有旁的心思。
怎么肯让大夫人安插她的人到身边？
寻常府上，男子十五六岁就该安排通房了。
侯府是武将出身，不想让儿郎过早沾染这些，免得坏了根基。
但时牧盛今年已经十七了，再不做安排，就是她这个主母的不是了。
她早预料到是这个结果。
不过是按照惯例，做做样子罢了。
大夫人摆手，让人退下去。
纪棠舒了口气，在屋里紧张的身上都是汗。
现在出来被冷风一吹，寒气像透过棉袄，钻到了皮肤里似的，冰凉一片。
纪棠紧了紧衣领，将脖子缩进去，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脸来。
她回去的时候，晚香院里正热闹着。
过几日是皇家狩猎。
永伯侯战功显赫，近日又带兵出征，捷报连连。
宫里特意来人传话，侯府的少爷小姐皆可参加。
丫鬟们着实狠狠折腾了一番。
这次狩猎，皇子公主，王公贵胄，京城权贵云集。
尽管四小姐时雁丝是庶出，但大房有三个儿子，只得她一个女儿，从小受尽宠爱，吃穿用度与嫡小姐无异。
光是衣服，就带了一整箱，外加头面首饰，加上日常所用之物，整整两大箱。
初六一大早，时雁丝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小袄出现在侯府门口。
侯府的小厮们正将主子们的东西装上马车。
纪棠与另一个二等丫鬟迎冬跟在时雁丝身旁，只见她挥舞着手，叫道，“三哥哥，三哥哥！”
时逾白昂首阔步，几步走到时雁丝跟前。
纪棠与迎冬屈膝行了一礼，“三少爷。”
时逾白生的极好，眼窝深，单眼皮看上去像双眼皮，眼尾略有些上扬，鼻梁高挺，下颌骨流畅锋利，是一张十分张扬的脸。
他一把敲上时雁丝的头，笑道，“狩猎，你跟着去干什么？你骑术那么差。”
时雁丝不服气，扬起脸说，“我骑术怎么差了？三哥哥，你少瞧不起人。”
时逾白身着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他将手缩到里面，揭过这茬，“你穿这么少，骑马风大。”
时雁丝捧着手炉，倔强的说，“我不冷。”
时逾白不懂京城贵女们明里暗里比美的心，只觉得这么冷的天非要挨冻，傻极了。
准备就绪，纪棠扶着时雁丝上了马车。
皇家猎场在郊外，马车走了一日，傍晚才到。
休整一晚，第二天一大早，狩猎开始。
如时逾白所说，时雁丝的确骑术不佳。
她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纪棠害怕她掉下来，一直在旁边跟着。
所幸，时雁丝的马三步两回头，纪棠走路也能跟上。
半天方进了树林。
一片白雪皑皑，凛冽的寒风吹到人脸上，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通红。
时雁丝的猎术没比她的骑术强到哪去。
半天都没打到一个猎物。
好容易看见一只兔子，连射五箭，兔子毫发
未损。
纪棠看不下去，从后面去追那只兔子。
追出好一段路，毛茸茸的兔子总算停在一处。
纪棠悄悄的弯下腰，正准备扑上去。
突然，一支箭破风而来，直指纪棠面门。
纪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呆住了，根本来不及闪躲。
就在她以为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之时，半路杀出来一支系着黑色丝带的箭，拦腰斩断了那一箭，那箭一分为二，掉落到地上，纪棠方捡回一条小命。
纪棠腿软，跌坐在地，抬头望过去，时逾白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高马，还保持拉弓的姿势，在一片冰雪之间，宛若谪仙。
许是被吓的，纪棠的心跳的格外快。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没想到兔子后面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差点害纪棠小命不保的公子上前来道歉。
纪棠自知身份低微，能来参加皇家狩猎的都是身份不凡之人，哪敢计较。
时逾白与那人认识，调笑道，“许是兔子突然成精化作人形，你未能反应过来，实属正常。”
那人跟着笑起来，与他拜别。
被时逾白取笑成兔子精，纪棠也不敢反驳。
她慢慢走到时逾白旁边，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三少爷出手相救。”
时逾白不在意的摆手，问，“四妹妹呢？”
纪棠刚要说话，时雁丝骑着马追了过来。
“三哥哥，我在这呢。”
时逾白见她们两手空空，嘲笑道，“怎么这么笨，一只兔子都没猎到。”
言语虽满是奚落，但他转头让小厮拿了几只他的猎物，取掉标识，换上时雁丝的。
永伯侯乃武将出身，永伯侯府的小姐，空着手回去脸上总归不好看。
时雁丝穿的少，早冻僵了，撒着娇哀求说，“三哥哥，把你的大氅借我穿穿。”
时逾白不借，“早告诉你骑马风大，你自己穿这么少，活该挨冻。”
时雁丝继续哀求，“求求你啦，三哥哥，就穿一会，回去我就还你。”
最终，时逾白还是将大氅给了她。
晚上回到幄帐，时雁丝将大氅扔给纪棠，“你帮我去三哥哥幄帐将大氅还给他，我实在是太累了，本小姐的腰都要断了。”
纪棠接过温暖的大氅，听说这上面的狐狸皮**是三少爷亲手猎的。
想到今天三少爷一发破的的箭术，不由偷偷多摸了一把。
夜晚更冷，纪棠顶着寒风走到三少爷幄帐门口，一个不注意，肩膀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三少爷被蛇咬了，御医，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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