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回罗星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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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向日倾和妖修都愣住了。
他眼神微变，她却笑了，两边的羊角辫晃啊晃的：“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姜雪容并未注意他的反应，她感受了一下法印，确认妖修没有说谎后，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但她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反握住还在发愣的向日倾转身离开了。
小姑娘看着两人她拉着他手腕的手，眼睛愉悦地眯起，眼底闪烁着天真的恶意。
她确实没有说谎，这人的梦境一片模糊，甚至有规则的气息，有人或者说天道……不让她看见。
这种情况在她千年岁月中只出现过几次，这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但……不能看见，不就等于没看见吗？
……
姜雪容和向日倾离开后，并没有马上回营地，她停下脚步，松开拉着他的手，那双锐利的凤眸平静地看着他：“去找九子蒲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说好一起吗？”
向日倾虽早就想好了说辞，被她这样看着却还是有些慌：“九子蒲靠近河岸生长，我守夜时听见那里有水流声，便想着提前去排查一下，没想到它真的在那。”
他还中了招。
“这世上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难不成想每件都用你的小命试试？”
“不是的……”他解释道，“我查过的，九子蒲的攻击性并不强，我不会有事的。”
就像它的幻境，虽然会扰乱中招者的心绪，但强行挣脱并不难，只是会受一点内伤，再加上他身上还有师父师叔给的那么多丹药和符篆，出事的概率极低。
“不会有事？”她向他逼近一步，“十天前，也是在这，师弟口口声声说让我不要一有危险就把你支开、你想和我一起面对，我答应了，师弟是忘了？”
“我没有，我……”难不成让他告诉她，他是因为不想看到她和穆逅……才赌气离开的。
“没有吗？那蛊虫呢？如果你离我太远超出蛊虫的安全距离怎么办？”
她步步紧逼，他下意识想往后退。
但当他触及她的蓝黑色的眼眸、看清那平静的月夜下掩藏着的、翻滚的乌云时，他忍住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再辩驳，只是近乎温顺地低喃道：“对不起，师姐，是我错了……”
那黑沉翻滚的乌云酝酿的不是惊雷，而是一场秋雨。
寂寥彷徨的秋雨。
他的师姐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害怕，在伤心。
他不舍得让师姐伤心。
姜雪容闭了闭眼，强压下脑海里前世混乱的记忆。
九子蒲的幻境并不是对她毫无影响，她梦见了……师弟断指的那一天。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再看他，转身离开：“回去吧。”
但她没能走成，她的袖子被他攥住了。
她缓缓转头，对上了他湿润可怜的鹿眼，金棕色的瞳仁深处是她的倒影。
“师姐……”向日倾嗓子莫名有些哽咽，他似乎忽然成为了更伤心的那个。
“师姐，”他语气和缓却坚定，“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不会再离开师姐，哪怕他要亲眼看着师姐将曾经给他的特殊给别人，哪怕师姐未来有可能讨厌他疏远他，哪怕……
因为他不敢、也不想拒绝这一刻的师姐。
姜雪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温顺而热烈的情感，却又隐隐感受到在这之下的悲伤。
她忽然开口道：“我没有给穆逅看我的本命剑。”
“……啊？”
“我和他打了一架。”
“……啊？？”
“他是别人，你不是。”
“……啊？？？”
向日倾除了“啊”以外，已经不会反应了。
师姐她猜到了？
师姐这是在……和他解释？
所以，师姐记得那句“师弟又不是别人”。
所以，这句话里的师弟不是任何一个师弟，而是特指他一个人吗？
无数念头像热气一样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蒸得他眼眶和鼻子都发烫发酸。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更哽咽了。
“时间不早了，”姜雪容轻轻握住他攥着她袖子的手，“我们回去吧。”
“好……”他在她的牵引下松开手，怔忪的目光落在被他攥皱的袖子上。
姜雪容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便要牵着他离开，他却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运化灵力将其扶平。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更加不敢对上她的目光，生怕从中又看到什么让他心慌的色彩。
“走吧。”他镇定道。
她看着他耳根和后颈连成一片的绯色，沉默了一瞬，没戳破。
两人回了营地后，便分开了。
姜雪容收回法阵，继续守夜，向日倾则被催着回去休息。
他回到新弟子聚集处，却没有打坐或者是休息，而是找了个角落靠坐在树边。
头顶上是高大紧密的树冠，他的目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细小的缝隙，遥遥看向了另一头看不见、但他知道正在降落的月亮。
……
有惊无险的一夜过去后，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回罗星宗的路途。
半个多月后，姜雪容站在了熟悉有陌生的山脚下。
她抬头，看着拔地而起、云雾缭绕的五座山峰，目光仿佛能穿过尚且完好的护宗大阵，看见宗门内欣欣向荣的景象，看见那个她们一家三口住的小院子。
“师姐，不走吗？”向日倾与她并肩而立，见她停下有些疑惑。
“走。”她收回目光，浓密柔软的长睫半垂着，在眼低落下一片很轻的阴影。
一行人来到山脚下的传送阵处，守在此处的弟子看见他们后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姜师姐，向师兄，你们带着新弟子回来了！”
“是啊。”向日倾笑着应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着身后的穆逅文焞等人道，“还不快和你们的新师兄师姐打个招呼。”
一群人拱手喊道：“师兄师姐好。”
“嘿嘿，师弟师妹们好！”其中一个一看就是没尝过当师兄滋味的弟子嘿嘿笑了两声，被旁边人搡了一下才重新正色起来，“那姜师姐向师兄快去复命吧，掌门应该要等着急了。”
向日倾笑笑，姜雪容朝他微微颔首，一行人遂乘坐传送阵来到井峰。
到了新地方后，人总不免好奇，新弟子们东张西望地看着，时不时拉着向日倾问东问西，毕竟比起那位清冷疏离的师姐，他看起来更好说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向日倾对他们的问题几乎知无不言，将罗星宗跟他们大致介绍了一下：“我们罗星宗开山立宗已有上千年，是南地第一宗门，门内有五个峰头，以朱雀星象中五个星宿为名，依次为井峰、柳峰、张峰、翼峰和轸峰。”
“我们现在就在井峰，井峰为主峰，乃武修居住修炼之地，武修包括剑修、刀修、枪修……峰主是掌门，所以也是宗门的核心，试炼塔、藏宝阁、比武台、惩戒堂等等都在这里，日后你们都可以去看看，当然，惩戒堂这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狴犴殿，是峰主也就是掌门住的地方。”
“柳峰上面住的有厨修、植修、兽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都是养东西吧，植修养灵植、兽修养灵兽、厨修养我们，你们要是想改善伙食就可以去那，跟你们西院差不多……”
穆逅顺耳听了几句，但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了姜雪容身上。
他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尽管她表情维持着平静，也会在向日倾停下来跟弟子们介绍时放缓步子，但她心神却不在上面，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维持在蓄势待发的状态，只要他们一抬脚，她的步速就变快了。
她很急。
同样注意到这一点的，还有向日倾，后面他介绍的时候干脆都不停下来了，语速也不动声色地变快了：“张峰里住的就是医修了，对，我就是其中一员，以后要是受伤或者想买丹药都可以来找我……”
“翼峰就比较复杂了，除了常见的乐修、符修和阵修外，还有弟子棋修、画修这些比较少见的，那里的弟子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聚到君子亭开君子会，这里的君子指的是君子四艺，也就是琴棋书画，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时间去欣赏欣赏……”
“最后就是轸峰了，宗门里的器修大多都住在那，你们要是想买法器或者想装修一下你们未来的洞府，就可以去找那里的师兄师姐帮忙……”
新弟子们被他的话所吸引，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在被牵着鼻子前往前赶，腿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等到了狴犴殿外，有一名弟子迎了上来：“姜师姐、向师兄，掌门知道你们领着新弟子们回来了，顾念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让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拜师的事情明天再说。”
向日倾暗暗挑眉，他可不信五大三粗的掌门有这么细心，估计是又在醉心刀法修炼，懒得理他们。
“那就麻烦师弟了。”他笑着拱了下手，又转身对着身后的新弟子们说，“你们接下来就跟着这位师兄，他会给你们安排住处。”
“是。”几人恭敬道。
姜雪容冲着他们颔首示意，而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抬起腿，可就在这时，余光中一个暗影从她面前横过——
她反应很快地侧过身，沿着那把描金的纸扇看去，穆逅温和的面容映入眼帘。
向日倾上前一步横插在两人之间：“穆师弟有事？”
穆逅很有分寸地后退一步，目光始终停留在姜雪容身上：“师姐，我想知道，你是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姜雪容和他对视，凤眸内又一闪而过的锐光。
“师姐，我说过的，我是为你而来。”穆逅无奈地解释，他的语气无比直白和诚恳，“我想和你成为嫡亲师姐弟。”
向日倾藏在袖袍里的手猛地攥紧。
严格来说，他和师姐并不是嫡亲的师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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