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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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面膜白做了，刚补上的脸在今早上就丢完了，前功尽弃，现在那张脸上剩下的只有让人抓狂的灼热感。
赤司尤加利把手从自己的上衣里抽出来，一举一动轻柔而小心，像是荒野上排雷的敢死小战士。她不敢直视赤司的眼睛，只能低低地垂着脑袋，心里止不住的哀叹。
“你能先出去一下么，我换个衣服。”
尤加利想自己需要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她现在心里苦啊，伤心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今天是少女去侦探事务所实习头一天，本来为了更贴合自己心目中干练职业女性的形象，她应该在闹铃声中醒来，然后翻开提前摆在化妆台上的时尚杂志，涂上隔离打好腮红描出眉形，依照书上的步骤，照葫芦画瓢地给自己画上淡妆。
镜子里那张苍白的面孔逐渐染上莹润的象牙色，脸颊上薄薄的桃红让它更显鲜活，然后尤加利可以光鲜亮丽的出现在自己的兄长面前。
可是赤司不给她这个机会，他的提前到来打乱了尤加利的计划，现在补妆都晚了。要知道往日的黑历史往往清晰一如昨日，一旦在某日突然忆起都能让人泪如雨下——少女还记得自己在某个夏天的早晨，抹好防晒霜开开心心准备出门，然后在离开前一步被路过的赤司轻轻捉住了手腕。
“尤加利，脸和脖子的颜色不一样。”
红发的少年这么说着，笑意清浅，从她包里掏出防晒霜，再给妹妹的脖子抹了一圈。
事无巨细全在眼底，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强到让人心痛。
少女青春期自尊心正值高峰便猛受打击，一边哭着说防晒霜上脸泛白差评，一边偷偷质疑赤司取向。
……
赤司尤加利推门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客厅只有赤司一人，少年坐在沙发上，低垂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神情若有所思，他的态度闲适自然仿佛他才是公寓的主人，周围的气场让人怀疑是房东来收钱了……
在听见少女的脚步时，赤司抬头冲着她招手，他像是在唤着只宠爱的小猫，语气温柔亲和但又是高高在上的。“我给你带礼物了。”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蹭过尤加利的脸颊，最终撩起她的发丝，在赤司另一只手上的是一条宝蓝色的缎带，正随着他的动缠上那头漆黑的秀发，如同艳丽的藤蔓顺着枝干蜿蜒向上。
“你在家里总是扎着头发，我给你带了条新的。”
原先在家里，扎头发这种事他没少做过，满意地注视着自己那漂亮的成品，少年金红色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微微弯起。
“我刚刚也和房东商量过了，你的房间也可以重新布置，贴上米黄的墙纸……就像是家那样。”
“我希望你能住得更舒适。”
尤加利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发愣，他在说话时，表情温柔，神采动人……明明出发点看起来都是为了她好，但是语气却坚定不容置疑，到了最后只是像在宣布决定一样。
“我不想扎头发，不觉得披下来看起来更成熟点么？”
“我想在高中更加独立一点，做些改变什么的。”
面对那样的赤司，尤加利明显底气不足，她声音细弱仿佛蚊虫嗡鸣，吞吞吐吐好不自在。本来只是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意愿，现在听起来反而是她不好了。
赤司征十郎平静地看着她，笑容依旧温和，面对自己不懂事的妹妹，宽容地近乎到纵容，只是眼睛逐渐冷了下来“……为什么要改变呢。”
“你离开家的时候我就非常担心了，你还是个孩子，一个人总是会出错，所以就像现在一样有什么不好呢？”
他用手指细细摩挲着少女的脸颊，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神情专注。
“就按我说的做好么？”
而被那样认真地注视着，实在是让人说不出话，尤加利顺势将脸抵在少年的掌心里，眼眸低垂温顺又安静。
“可你变了，你背着我还带美瞳呢。”
一度紧绷的气氛似乎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缓和了不少，随后尤加利凝视着少年的双眸勾起嘴角，为了降低猎物的警惕，吸血鬼总是生得美丽，她笑起来就像是一朵在夜里缓缓舒展花瓣的茉莉。
“不过我知道你只是为我好。”
奶白又娇软。
怎么说尤加利和赤司征十郎生活在一起十年之久，她真没那么傻，在经过这么一轮对话之后，总能隐隐察觉到对方有哪里微妙的不对了。
“所以在你的周围有谁发生改变了么？”
“我是不会变的。”
顺着尤加利的话，话题自然的转向了导致他眼睛变色的事件上。
【那个人最喜欢篮球了。】
【除了陪着可怜的妹妹，除了在成功的道路上迈步，其他时间，他都会在花在帝光篮球部上，守护在信任的伙伴身边。】
【然而有一天，伙伴的才能渐渐显露，远远超出他人，再无对手之后，胜利变得唾手可得，游戏便失去乐趣，团队也开始走向崩溃。】
【最后连他都被质疑，有什么事超出了掌控，伙伴要离他而去了……】
【这种改变是不被允许的。】
终于在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之后，然后少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只要在他面前，名为赤司尤加利的少女便总是做错事，总是抬不起头，似乎一旦离开家人的庇护就会一不小心走上歧途。
所有身边重要的东西都要时时注意，带着“你有没有改变了呢”的疑问，于是少年终于来看她了。
经过尤加利脑内的思考以及揣摩，整个事件听上去似乎就是这样了，这样的发展听起来真是酸涩到想让人流泪。
因为让人困扰，让人担忧，便总是被放在心上，便被注视着……加倍的出错就能加倍的被人关心爱护，相反的，想要做出点成熟的举动反而会被打压下去。
一口气努力到和他平等的位置如此之难，而少年的凝视却这般甜美，到了让人想要自暴自弃永远撒娇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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