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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开学的第二天，班里闹哄哄地布置着考场，准备迎接开学考试。
司琪把桌子翻了个面，趁着班上正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又偷偷看了一眼姜以明。
这会儿，这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还趴在自己的课桌上，他的脸埋在胳膊里，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在偷玩手机。
自从上学期对方撞见自己舔了蒋梦媛课桌上的血之后，司琪的心就从来都没落地过。虽说当时，姜以明只是警惕地走过去，拿出蒋梦媛藏在课桌里的手机就走了，可这种没有后续、毫无动静的反应往往才是最吓人的，司琪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暑假，只要人一闲下来，就会开始想姜以明会怎么整自己。
她每天看八百次校园表白墙和班级群，来回确认有没有人发布消息吐槽此事，暑假熬着熬着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昨天报道，她都没听到有关自己舔血的半点风声。
看情况，姜以明大概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可能第二天就把那次意外给忘了。司琪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心里盼着她们赶紧毕业，各奔东西。
想着想着，她正要收回目光，走到姜以明旁边的蒋梦媛忽然跟她的视线对上了，她僵硬地动了动脑袋，想若无其事地把头扭回去，谁知道蒋梦媛隔着大半个教室冲她大喊道：
“司琪——司琪——”
蒋梦媛像只上蹿下跳的麻雀，欢欣地朝她招了招手，司琪用余光瞥了一眼姜以明，后背直冒汗，仿佛班里有任何一个人提起她的名字，姜以明就会自动记起那件怪异往事。
幸好，他好像人没动静。
司琪赶忙迈步跑了过去，一眼看到蒋梦媛在桌子上摆放的两提纸袋。
“你挑一个吧！里面种类都一样，就是马卡龙的味道会有点差别。”蒋梦媛扒拉着其中一个，从里面掏出一盒小巧的方形盒子，“这里是……抹茶味的，那另一个应该就是樱花味的，你喜欢哪个？”
“这是……什么啊？”司琪小声问，怀疑旁边的姜以明动了动身子。
“哦，上学期你还有咱们班班长她们几个不是帮我送到了医务室，那天我直接回去了，也没来得及跟你们道谢，想着回来给大家买点面包。”蒋梦媛开朗道，语气像是在说晚饭吃什么。
“那个啊，我也没帮什么忙，你不用这么客气。”
“哎呀你就拿着吧，不然我这放不下了。”蒋梦媛嗲着嗓音，用那种半撒娇的语气说，一边抬起手，露出那个曾经很可怖的伤口——现在只剩一道浅浅的红痕，“看着还行吗？”
“恢复的挺好的，不凑近看根本看不见。”
这句话刚说完，姜以明忽然动了一下，把压得有些红的半张脸扭过来，懒洋洋地抬起眼望着她俩。
司琪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连呼吸都忘了。蒋梦媛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嗯”了一声。
“你可算醒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叫你呢，班主任让咱们布置考场，一会就要去考试了。”
姜以明没急着说话，他扬起眉毛，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蒋梦媛刚才塞给司琪的那提面包，一下让她感觉自己的手跟着了火似的。
“陈澄霖上回说你说的还挺对的。”姜以明终于开口说。
“说我什么？”
“说你——”姜以明厌倦似地站起来，推着桌子往后挪，“心眼太少，说白了就是缺根筋。”
“干嘛突然提这个，有病。”蒋梦媛伸出手想拍他，被姜以明侧身躲了过去。
他始终都没看司琪，但是她隐隐约约地读出了那句话的意思，司琪甚至怀疑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要蒋梦媛防着点，自己很危险。
她提着袋子，浑浑噩噩地走了回去，已经背上书包的单佳玲正站在她的课桌前，好奇地朝司琪张望。
“蒋梦媛为什么给你一提面包啊？”单佳玲接过袋子，手在里面检查了一遍，“呀，这个库拉格玛家的巧克力可贵了，蒋梦媛这么舍得呢，是不是上学期你们几个带她去校医室，她一直记着这事呢。”
“嗯……”
“我想吃这个，我拆开啦？”单佳玲指着方盒里的蓝色甜甜圈，司琪愣愣地点着头。
“你吃哪个，粉的黄的还是紫的？”单佳玲把袋子推到她眼前，司琪朝里面瞄了一眼，毫无想吃的欲望。
自从她的身体变了以后，甜食在她这可是数一数二的难吃。
上学期结束，司琪回到家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算是接受了自己异于常人的事实，说起来很恶心，她趁司明玉不在，一个人跑菜市场买了几斤人家不要的鸡血。
刚入嘴的第一口，司琪吐了，鸡血远没有她尝到的蒋梦媛的血好喝，可是在嘴里回味了一会儿，那味道好像也还凑合，于是那天她像赴死般，端起那碗鸡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从那以后，她对日常食物的抗拒就没那么严重了，司琪也慢慢找到了一些自己能吃得下的东西，除了各种动物的血就是它们的肉，生肉是她目前探索到的最好吃的食物。至于其它的嘛，司琪宁愿自己饿肚子。
“你全拿走吧，我现在不爱吃这些了。”这话听上去大方极了。
“你的肠胃病还没好啊。”
“还在适应阶段。”
班里的人开始一个个往外走，她把要拿的东西收进书包，单佳玲一边吃一边看，司琪能感受到她略带担忧的目光。
准备过后，她们俩肩并肩走出教室，单佳玲跟她约定考完试在三号教学楼汇合，等她们下到二楼，司琪就跟对方分开了。
她的考场离得远，这次被分到了实验室，过去的路上，司琪一边想姜以明刚才说的话，一边琢磨他当下的心理。这么久他一直没动静，会不会是他在等自己主动找上他对峙？毕竟姜以明这种在学校比较受欢迎类型，跟别人说什么喝人血的吸血鬼之类的，要是司琪死不承认，出丑的人就是他了。
别说别人了，就连司琪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事是真的。
这么想着，她走进考场，刚放下书包，就看见窗户外面的姜以明。
原来他也在实验室这边考试。
司琪远远地张望着，九月的红城还是正热的季节，姜以明只穿了校服裤，上身是一件无标白t，这让司琪想起她们高一时的第一次接触，衣服模样也跟今天这样，颜色白得发亮，白得晃眼。
她看着他走入一片夏尾的阳光中，走到一群在院子里说笑的男生身边，露出一个她没怎么见过的朋友间的微笑。那笑容连着他白皙的脖颈，透过还温热的玻璃，司琪几乎能闻见上面散发的健康而青春的气息。
四周的一切都好像寂静了，亘在她们中间的玻璃窗变成了一堵昏黄的透明墙，把所有人的笑，她们的动作、神态，连同那一瞬脱口的语言，定格成固态画面，恍若有种滑稽的呆钝。除了姜以明。
日光之下，他鲜活地发亮，皮肉包不住骨血，血管像是宽阔土地上的河川，在寂静中翻滚、沸腾。
当下，司琪有种超脱的直觉，她在姜以明身上嗅到的那种特别，不是因为她的喜欢，或是偏爱而特别。那感觉就像是，她在沙漠里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终于有一天，寥寥的夜空飘起了细雨，她才知道，自己走过这么长的路，意义在哪里。
然而那感觉也不过是一瞬，伴随着姜以明离开人群，收回的笑容而消殒。
姜以明走入一片艳阳照不到的阴影，一直消失在对面卫生间的门后，司琪回过神，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还真是个呆子，明明以前她们也在做同学，自己却对他没有过这么夸张的痴迷。
司琪坐回去，把脸贴在桌子上，缓缓叹了口气。
那场考试她自然没考好，姜以明走在阳光下的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存在她脑海中，喜欢倒是没多喜欢，饿是真的饿了。交完试卷，她已经没什么精神气往屋外的太阳地走了。
要是能再碰见姜以明就好了，就算不能吃，看看总行吧，顺便再找他聊一下上学期被他撞见的那次意外。
大家背着包陆陆续续地离开考场，司琪慢悠悠地绕着太阳光走，路过旁边的实验室时，好巧不巧，还真让她碰见了姜以明。
她往教室里面望了望，姜以明背对着窗户，在跟另一个个子更高的男生讲话。这个考场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司琪溜到门口，支着耳朵偷听。
“你确定？”她一下就听出了姜以明清亮的声音，“这场的监考不是你们班主任吗？”
“放心吧，那老头他都坐不住，绕几圈就去外面了。”
“另一个是高一的政治老师，她好像查得严。”姜以明放慢说，似乎在拉书包的拉链。
“不用那么复杂，你到时候把试卷往下面拉一点就行了。”
听起来，对方是想抄姜以明的答案。
司琪愣了几秒，差点就想笑离谱，姜以明向来都是她们班的吊车尾，要抄姜以明的还不如抄她的呢。
不过很快，司琪想到下午是英语考试，事情就合理了。
虽说姜以明学习烂，他的英语可是出了名的好，属于是就算不背单词，裸考也能拿个班级前三，高一的时候，她们那时的英语课老师还把他推到英语演讲比赛拿了一等奖。
当时还同班的花盈说，是因为他原本打算初中就在国外念的，毕业后的大考就是走走流程，以后直接到国外念大学。
“你确定要抄我英语啊……”果然如她所料。姜以明短促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像是在嗤笑，又有点无奈。
“你英语这么好，我就抄几个就行了。”对方说着，声音听着在走近，司琪往后退了退，不确定要不要趁现在先溜。
“你能看到吗，实验室桌子的间距比教室的大，你上午试验过没？”姜以明好像说的越来越慢，司琪回味了一阵，听出来他这几句说辞里的推脱意味。
“应该没什么问题，要实在不行，到时候你给我传个纸条呗。”
司琪只顾着等姜以明后面的回答，却没考虑到他们人往外走的事实，结果走前面的男生走过来时被站在这的司琪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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