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二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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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婕从不泡池，也不喜欢热水，但她那天却下水了，后面阿泽出现的时候，淋浴房那股血腥味尽数消失了，我觉得不管是人还是妖，在快睡着的时候意识都是很薄弱的。所以她有没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下了绘梦术？”
化镜回忆了一下匀婕当时的表现，轻声说：“如果匀婕是在泡池里被下了绘梦术，那么血腥味消失确实能说得通。”
又或者她压根没注意到血腥味有没有消失，毕竟她当时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阿泽身上。
后世的阿泽大概率是绘梦术捏造出来的，可惜匀婕没有察觉，仍守在渊行山苦苦等着。
既然如此，现在最直接能破掉绘梦术的方法，就是让匀婕回到曾经住的那座山头，看看阿泽的尸体是否被埋到了树下。
这一关的重点应该是帮她走出绘梦术，找到真相，就像她开始见到大家时说的，她在等一个人，她讨厌谎言。
“出去再说。”
三人退出意识层，注意到原本裂的没法站人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恢复如初，那些奇珍异兽也被重新镇压到地底下。
仅存的玩家们聚到了一起，但都离匀婕很远，他们绷紧神经保持戒备，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匀婕，生怕她像刚才那样突然暴起。
匀婕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眉头微蹙，似乎陷在回忆里，良久，等到脸上情绪都淡去，才缓缓睁开眼。
化镜身边的玩家们几乎是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忌惮提防的模样就差没写在脸上了，也不怪他们，虽然匀婕没有动手伤人，但刚才能量爆发，异兽出笼就干掉了这里将近一半的玩家，他们得做好匀婕第二次失控的准备。
倒是铁姬，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快步走到匀婕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我说你怎么被骗过一次，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不是跟你说过了，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吗！”
匀婕没有回答他，只说：“我要回去一趟。”
“我们陪你！”铁姬连忙说。
匀婕心里记挂着阿泽的事，着急回去，闻言没说话，抬手一挥，场景便切到了繁枝茂叶的山林中。
铁姬一眼就看见院子里那棵榕树，树干挺拔粗壮，枝叶苍翠厚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匀婕踏进院子那瞬间，那棵树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
匀婕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屋内陈设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上面灰尘积了足足半指高，唯独房里那张床榻一尘不染，被她的隔尘屏障单独隔开来。
众人不敢乱走，眼神却好奇地四处打量，这个地方被结界隔开，不在玩家的地图范围内，若不是匀婕带着，他们根本进不来。
麟鹰对这个光秃秃的院子没什么兴趣，他抬眼看了一圈，没发现显莺的身影，便去化镜那里问。
化镜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淡淡问：“你有什么事吗？”
麟鹰习惯了他爱搭不理的态度，自觉打开地图，在上面画个圈，“之前显莺拜托我打听一件事儿，刚才问到了，这是入口位置，你回头记得发给她。”
化镜动作一顿，漆黑的瞳仁看过去，“什么入口？”
“她在找隐藏关卡，你不知道？”麟鹰有些惊讶，刚才在外面还说自己是显莺的贴身助理呢，没想到他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还少。
看化镜等级这么低，以为他真不知道，还特意解释了一嘴，“隐藏关卡难度系数高，危险性也更大，但通关奖励特别诱人。但是入口是随机投放的，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
化镜垂眸看着手里的储存器，不知道在想什么。
麟鹰不太喜欢和化镜说话，觉得他这人太闷了，等半天没回应，确定消息传达到位，挠着头走开了。
古匙从怀里探出头，仰头看着自己的主人，斟酌片刻，说：“我知道隐藏关卡的入口在哪里，如果你想她进去，我可以带路。”
它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显莺了，开始以为她接近主人另有目的，结果人家压根没想利用他，甚至连找隐藏关卡这事都没提过。
“不着急。”化镜摸摸它的脑袋，轻声说。
匀婕走到树下，垂眸看着树根旁盛开的野花，这些小花小草没有开智，半藏半露长了一大片，生机盎然。
她蹲下来，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徒手将土一点点刨开，动作机械又麻木。
榕树的树根默默帮忙松土，待挖到半臂深的时候，指尖碰到了冰冷触感，她顿了顿，里面是一口黑亮的棺材。
匀婕清晰听见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啪’一声断裂，绘梦术如一缕青烟轻飘飘散去，存封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猛烈袭来。
她心口疼痛窒闷，刚站起来便哇地吐出一口血，她胡乱擦了擦，克制地掀开那片厚重的棺材板。
玩家们站的远，但都看得一清二楚，铁姬在棺材打开的瞬间偏开视线，有些不忍心看了。
里面的阿泽阖着眼，唇角微微翘起，因为棺材设了结界，他的气色还保持着刚死去时的模样，两腮泛着浅浅的粉红，看着就像睡着了。
匀婕颤抖着去碰他的手，冰冷又僵硬。
阿泽真的死了。
她想起来了，那日杀完人，是师父和她一起葬下的阿泽，用的是树精献上的棺材，可保他终年不腐。
师父将他破损的伤处修复如初，匀婕仔细为他擦拭，换上干净的衣服，一手一抔土，亲手将他葬在了树下。
那天之后，匀婕就像着了魔一样，没日没夜地守着丹炉炼药，炼出一屋子复活丹后，她又开始研究各类毒丹，甚至不惜放出自己的血做药引，就为了炼出一颗起死回生丹。
起死回生丹只是一个虚的不能再虚的传说，根本没人成功过，匀婕却死死抓着这分希望不放，只要是能用作药引的奇珍异兽，她统统不放过，就怕哪一日有用。
后来师父和蕴凌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合计一起布下绘梦术，创造了另一个结局，将匀婕这段记忆覆盖。
原本故事在阿泽和其他女人结婚这里就应该结束的了。
可匀婕的意识主动将梦续了下去，甚至自欺欺人和他好了十几年。
就连后世阿泽让她去渊行山，也只是前世阿泽提过之后，顺势臆想出来的。
匀婕盖上棺，往化镜的方向走，旁边海晴瞬间绷紧，如临大敌，她视若无睹，走到化镜面前，“你是金雪家族新任的天降领袖。”
化镜颔首，神色坦然。
匀婕言简意赅地说出目的，“我想收点你的血，作为交换，你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说完展开自己的背包列表。
里面东西不多，但是随便拎出一个，都是稀奇又昂贵的宝物。
站得近的几个玩家眼尖看见了列表里的东西，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
铁姬双眼放光，厚着脸皮凑上来，“我的血你要不要？我可以给你放两桶！”
“你的不值钱。”匀婕瞥他一眼，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
“……”ok，他闭嘴。
不过铁姬注意到了另一个重点，“你居然是天降？！”语气多少有些不敢置信，说完，还着重看了一眼化镜头上挂着的等级。
没记错的话，金雪家族这一任天降领袖已经来了差不多快三个月吧？怎么混到现在才这个等级。
玩家们在创建角色时可以自行选择家族和天赋，除了领袖和长老是系统分配的npc，族人基本是玩家，最重要一点：天降领袖没有复活标记，一旦死亡，便会降生新的领袖。
而天降领袖在降生时都会带有额外加成，这个加成的受益者是家族所有人，包括npc。所以新领袖诞生时，系统会通知族下所有玩家，告知增益是伤害变高了还是速度变快了。
震惊过后，又一脸了然：难怪显莺这么紧张他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么问题又来了，显莺知道自己在和npc网恋吗？
铁姬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时候，化镜这边也给出了回复，“可以，但那些东西我用不上，我只要你牙齿里的毒素。”
匀婕是蛇妖，牙齿里藏有剧毒，一旦猎物被这毒素灌入，基本必死无疑，复活丹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但她很少用，觉得咬人太不卫生了。那些等级比她高的人不一定打得过她，等级比她低的人也不招惹她，根本不需要她用这种毫无形象的方式去打架。
“没问题。”她点头答应。
交换好各自想要的东西后，化镜说：“我曾在一本古籍里见过起死回生丹的制作方法，复活丹磨成粉，滴上死者的心头血，再加入指路灯和夜明珠，炼化之后，在十五的寅时起引魂阵。”
匀婕恍然，将他说的话仔细记下，郑重的道了声谢。
“引魂阵的代价是寿命共用，你生他生，你死他死。”他提醒。
“我求之不得。”匀婕笑了下，眼里缀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团长那边也没闲着，他带着其他队友在周围翻找开关，没多久就给他找到了，他兴奋大喊：“找到了！在淋浴房的浴池里！”
告知大家后，毫不犹豫按了下去。
等到通关提示出现，画面进入倒计时，铁姬才想起来还没和匀婕道别，没等他开口，匀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怀里。
“这送你了。”
大概是化镜那些话给了她希望，匀婕现在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眉梢挂着浅浅的笑意，比初见时明朗了许多。
他往前走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画面跳转，将一干玩家带回了驯天火山。
匀婕的身影在眼前模糊，最后的画面是她转身，朝着那口棺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