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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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孩子纷纷眼睛亮起，表情也放松下来，异口同声的说，“谢谢站长！”
王在野：这里的小孩儿，原来可以回家的吗？
这里不是那种，秘密的，地下的，非法的，基地吗？
“嗯。”胡睿文对孩子们点点头，然后看向王在野。
这孩子，近看更加好看。眉飞入鬓，眉毛不浓不淡，眼睛亮而黑，鼻子挺拔，唇形正，唇色粉。
闺女喜欢的小明星他没看出哪好看，而17号，往这一站，谁来了不夸一句帅小伙！
要不，等他比完赛，介绍给闺女吧。
17号专业技术过硬，虽然现在是替身，但刘火，领袖嘛……懂得都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塌房，到时候17号走到人前，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胡睿文走上前，亲切的拍了拍王在野的肩膀，鼓励道，“这次比赛，基地非常重视，你好好表现，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基地提出来，能满足的，基地一定会满足！”
王在野：！
别问我别问我啊！我要说点啥？！
熟悉的紧绷感从心脏爬满全身，社恐进入战备模式，大脑飞快思考起来。
说句谢谢领导，总不会有错，要说些其他的吗？
这个谢谢领导，应该用什么语气，太谄媚的话不行，太冷淡更不行。
这要求他是应该提，还是不应该提？提的话，提什么？
社交恐惧如影随形，没有因为换了一个世界就离他远去。
时隔两个月的独行生活之后，王在野再一次迎来了社交的考验。
但是，和之前的相比，王在野现在的处境有了质的不同，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那就是——他只是个代肝，将来正主来了，他就回去了！
在老家，和同事可能要相处很久，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一个很长的时间维度里，一直影响他的社交形象。
而在这三年里，王在野可以放飞自我，不用担心任何人的看法！因为三年之后，他真的就收拾收拾换个星球生活了！
王在野悄悄激动起来，但下一瞬，职业道德束缚住了他起飞的心。
虽然走了之后，这里的一切就和他无关，但是，合格的代肝，显然不应该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老板，而且，还是三十注一等奖的代肝！更不应该干出这么不专业的事！
王在野再次斟酌自己要说什么。
……几秒钟后。
他憋了半天，嗓子像被胶水封住了，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等了太久了吧，还用说话吗？错过了发言时间了，说什么都会很突兀吧……
算了，这么地吧。
王在野破罐破摔，气氛尴尬的沉默，社恐又一次搞砸了一段对话。
胡睿文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小孩睫毛遮住视线，也不和他对视。
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天才啊……胡睿文收回手，依旧笑着说，“和你的机器人说也一样，这孩子，踏踏实实的训练，真好！”
王在野的头发动了动，抬起头，看向这个国字脸小眼睛的中年男人。
自己明明表现的这么差，他还夸自己，这个人，真是好人啊……
胡睿文见到王在野抬头看自己，更加和蔼，说，“今天你就先别训练了，”他看向身侧一个戴着眼睛的干练女性，给王在野介绍道：
“这是刘慧颖，待会儿你和她了解一下比赛的流程和注意事项，今天晚上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我们一起出发。”
刘慧颖激动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在野。
王在野刚想跟着点头，不让这段和领导的对话晚结束哪怕一秒，就听系统在耳边反对，“不行！训练一天也不能落下！比赛而已，怎么能耽误训练呢？”
系统提出两个月以来，对王在野来说，难度最大，挑战性最高的要求，“你和他们说，你得训练，让他们安排好比赛时间，不要耽误你的训练计划。”
王在野：头皮发麻。
跟这个要求比起来，再难的训练，都是那么平易近人。
他看着胡睿文，嘴唇颤抖，“我……”
胡睿文以为他有什么要求要提，等他说话。
其他人也都竖起耳朵听。
可是王在野刚说第一个字，因为太紧张，加上太久没说话，掌握不住声带和音量，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王在野：……毁灭吧。
他放空大脑，眼神看向器材上的标签，深吸一口气，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
“我想按照计划训练，可不可以，不要让比赛打断我的训练安排？”
声音忽大忽小，语气软绵无力，和对方毫无眼神和情绪上的互动，表现糟糕透顶。
又是一次失败的回答，他就是这么一个连话都说不好的人。
挫败感和痛苦席卷而来，王在野只想抱住脑袋，去深山老林，和今天在场的这些人再也不见，做个独自居住的野人。
人为什么非要社交呢？
王在野想到那三十注一等奖，得出结论。
人需要社交，是因为没钱。
沉浸在痛苦里的王在野，根本没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王在野的话。
可是听着听着，什么叫，不要让比赛打断他的训练安排？
冷硬的语气，看似礼貌，实则自负的内容，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体操之神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你，愚蠢的凡人，还不快打点好一切行程，不要让区区小鼻嘎比赛，耽误了神的训练安排！
狂！实在是太狂了！
刘慧颖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她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太狂了，太帅了，太刺激了，她太喜欢了！
胡睿文沉吟片刻，点头，“坚持训练是可以，但是这么大的体操场地是没有的，我可以给你订一间设备相对来说比较齐全的酒店或者民宿。”
张松卓默默抿起嘴唇。
运动员比赛前一般都会在赛场进行训练的，可恶，都是因为要给刘火做替身，17号才没办法正大光明的去赛场训练！
系统没有异议，王在野松了口气，“谢谢领导。”
这是他今天说的最流畅的四个字了。
社交环节终于结束，刘慧颖说要回去重新安排一下行程，安排好了再和王在野联系，胡睿文带着一大堆人呼啦啦的走了，留下几个小运动员，面面相觑。
王在野转身回去继续训练。
“亨魁！”
一个稚嫩的声音喊。
王在野脚步不停，系统在他的耳边提醒，“他们在叫你。”
他解释道，“亨魁是你在基地登记的名字，是当年走丢之后，捡到主角的人随便起的。”
王在野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小孩子们站在一起，其中一个红着脸，用尽力量，喊道，“你一定能成为最厉害的体操运动员！”
他之后会给家里打电话，想让家里人接他回家了。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和王在野见面，也是第一次跟王在野说话。
连王在野的名字，都是那天来问他们问题的大人告诉他们，他才知道的。
可是，他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喜欢他的动作，喜欢他坚持训练，喜欢他永远都不偷懒懈怠，喜欢他又沉默又酷，喜欢他那么努力，那么闪闪发光，喜欢他的一切！
“我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小孩大喊，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体操训练馆，里面的喜爱，却大的仿佛把整个训练馆都填满了。
王在野停在原地。
他站在器材投下的阴影里，头顶灿烂的灯光洒在那几个孩子的身上。
他扭过头，继续往训练的地方走。
他不是这份喜欢的主人，所以，也没有资格回应他们。
……
在过去的人生里，王在野既没有拥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很喜欢的想要的东西。
一无所有，一无所求，一无所长，三无之人，这是王在野对自己的评价。
在社会的边缘，活在所有人都不在意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着，直到死去，这是王在野给自己规划的人生。
除了需要照顾好逐渐年迈的父母，其余的，他既不被别人需要，也不需要别人。
活着需要吃饭，吃饭需要挣钱，他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不能啃老，找工作不可避免。
而工作就需要社交，因此，在活着的过程中，王在野因为社交，总是很痛苦。
按照别人的安排做事，换取薪水活下去，偶尔从麻木中得到安宁，然后继续痛苦的活着。这就是他被系统选中之前过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以后也会继续过下去。
但他被系统选中了，奋斗三年，就能拥有一辈子挥霍不完的钱。
王在野非常非常非常珍惜这个机会，他拼尽全力，做一个好代肝。
他从没想过，会有人大声说喜欢他。
可惜，他们喜欢的一切里——关于这个身体的喜欢，和王在野无关，里面换个灵魂来，这个身体也是这么让人喜欢。
关于这个身体做出的行为，也和王在野本人的品格无关，他是个工具人，行动只是按照系统的安排代肝而已。换个人来，也是一样。
一旦心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这份代肝工作失败的开始。
王在野在心里告诫自己，即使这喜欢再动人，也不可沉溺，不可留恋。
好好做事，拿钱走人，这才是和他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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