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境地，幻蛇窟。
正在地底下方闭关修炼的蛇王，隐约察觉上方有动静，但她无暇理会，继续运气修炼。
“蛇王！出来，要你帮个忙！”有人突然喊道。
蛇王听见熟悉的声音，腹间一口气差些就岔了。她连忙调整气息，不至于气滞血瘀，导致筋脉断裂。
只等气息平稳，再含入一口真气运行周身，总算脱险。
心里不禁嘀咕：他哪里是恩人，简直是来夺我命的仇人！
但她不敢不现身……
遂将蛇尾一摆，连忙出了地洞。刚刚打开结界，一眼就见到十璟站在前方。
刚要埋怨他冲撞了她刚才修炼时的气息，却发现他今日装束与以往格外不同——两条手臂难得地套进外袍的袖内，而非素日那样随意搭在肩膀上。里裳的领口更是罕见地高高束裹，将脖子包得密不透风。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幻蛇窟，往日的领口虽是合着的，但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恨不能把整个脖颈都包满了。
这是有多冷？
“多日不见，恩人愈发惧冷？”
十璟其实是在意沐南心那晚醉酒后的‘真言’——说他不守男德。他权当她吃醋说的气话，听得自己心里头别提多乐意。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这才穿得较以往严实许多，也是为消除她的误解。
但今日他有急事要办，并无心情与蛇王解释。
他侧过身，指了指地上的君珏：“需要你对他使用幻术。”
蛇王这才看见那里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那人双目紧闭，已然晕过去了。
“他是？”
“仙帝的侍从。”
蛇王听言，登时惊了惊，他怎么将仙帝的侍从给抓来了？
“为何要我对他使用幻术？”
十璟也不隐瞒：“我需要你窥探他这几日的记忆，获取得越多越好。”
“这....”蛇王为难地晃动蛇尾，道：“恩人也瞧见了，我如今的力量还不足以长时间维持人形。即便能对他施加幻术，但他毕竟是仙帝的侍从，修为不低，我恐怕没法窥探他的记忆。”
十璟道：“我已废了他半数修为，你大可一试。”
蛇王听他语气这般平静，心中暗惊：果然是能驯服煞灵的魔童，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又狠又绝。
他既已发话，蛇王便全力一试。
连续尝试三回，她虽能用幻术控制他的神识，但始终无法窥探他的记忆，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
蛇王精疲力尽地将蛇身蜷起来，摇摇脑袋：“只怕无法帮上恩人的忙。”
再试下去，她多日的修炼将功亏一篑啊！
十璟看着昏倒在地上的君珏，正犹豫是不是该彻底废除他的修为？
他留有余地，是担心仙庭会将君珏所遭受的一切怪罪到沐南心的身上。他断然不必在意仙庭的看法，但他如今尚且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她还是菇良山的师尊，多少得顾及她的立场。
“我若彻底废了他的修为，你可能窥探他的记忆？”十璟问道，他别无他法。
蛇王摇头：“即便将他打得奄奄一息，我自身力量不足，依然办不到。”
十璟忽想起什么，扭头看着她：“上回沐南心附身在你身上，你自身力量亦不足，如何拿下孚冰？”
蛇王顺口回道：“上回借助煞灵的力量，我才能报仇拿下孚冰。”
十璟二话不说，施法将君珏一提，道：“走！”
“唉？”蛇王看着他踏步离开的身影，急忙追上前：“这是要去哪儿啊？”
“幽冥地界。”十璟头也不回：“让煞灵给你力量，想要多少有多少。”
蛇王想起上回的经历，唬得蛇身禁不住打个寒颤。
煞灵的力量固然强大，但它们十分狡猾，且心思险恶。但凡被煞灵附身，意志力就会被他们侵蚀，继而贪图他们的力量，却不知煞灵贪的是肉身和魂魄。一不留神，自己就会落个身魂俱失的下场。
要不是当时有沐南心的一魂一魄强行撑住，只怕她的魂魄和肉身早已被煞灵吞噬殆尽。
“不了，煞灵的力量我消受不起，恩人还是另请高明吧！”她拼命地拒绝。
十璟突然回头，一句冷冷的质问：“是谁说将来愿效犬马之力，报答我两次恩情？”便似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慌忙将拒绝的话尽数咬碎在齿间。
她欲哭无泪，肠子都悔青了：刚才多什么嘴！非得提煞灵！
嘴上忙不迭应道：“是是是，必定要效犬马之力，报答恩人！”
***
幽冥地界，冥府。
冥王见十璟带着一条硕大的蛇进来，且那蛇的蛇尾正卷着昏迷不醒的君珏，惊得他险要从座位上跌下来。
他还没缓过神，十璟就说要带蛇王和君珏去煞鬼渊。
冥王又是一惊：“怎么要抓着仙鹤老者去煞鬼渊？”
“需要借助煞灵的力量，让蛇王看看他的记忆。”十璟如实告知。
冥王不明所以，又问他为何想看他的记忆？
“这是我的私事，无法相告。”他知道沐南心不便公开自己的身份，他断然不会与旁人说。
见冥王犹豫，他便催促其吩咐纣绝开启煞鬼渊的封印。
冥王为难道：“煞鬼渊的封印近日已多次开启，恐不稳定。况你带着仙帝的侍从，此事我还需过问仙帝，了解实情再决定。”
十璟霎时冷下脸：“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硬闯，你知道我本不必请你帮忙打开封印。”
冥王登时面色大变，八百年前他带着煞灵冲出煞鬼渊的场景历历在目，此时回想，仍心惊肉跳。
魔童着然有底气如此警告，冥王心中再怎么不满，也奈何不了他。
“行，我派人去通知纣绝，你们一并过去吧。”冥王随即叫一名冥官，吩咐其带十璟前往罗酆山：“传我口谕，叫阴天宫纣绝开启煞鬼渊的封印。”
只等他们几人离开，冥王后脚就派大司命火速赶去仙庭，将十璟带着君珏来到冥界一事告知仙帝。
大司命走后，冥王重重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派人去仙庭传话，并非要出卖十璟。全因不希望仙、魔双方再生事端，更担心他们两族之间的纠纷波及冥界。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十璟方才的神情言语之间，也能分辨出事情的严重性。
“窥探仙鹤老者的记忆……”冥王揣测，魔童想知晓的事恐怕与仙帝有一定关系。
他又是一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揉不过五六下，右眼皮忽然一跳。他眨了眨，又是一跳。
心底隐隐不安：可别那么灵验啊！
一个时辰后，右眼跳灾的预兆不幸灵验了……
当十璟带着千军万马般的煞灵撞破煞鬼渊，直冲鬼门关而去。冥府上下个个面如土色，如遭大难。
冥王远远看见立于煞灵中央的十璟，眉尾的魔纹似火一般蔓延至鬓发。他霎时魂惊魄落，无法言语。
那是魔童力量外释的表现，是在警告冥界——倘若出手阻挠，绝不留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云柒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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