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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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不仅一点没多想，甚至在一回生二回熟之下比第一次搭车还要自然。
晚饭最开始的时候，主要是薄舟和贺然在聊天，谢澜也从两人的谈话间得到不少信息。
他上一世也并非一上来就做到首席研究员的位置，哪怕再有天赋再有能力，也非得通过一篇篇论文一个个项目来证明自己。
有的时候，研究方向选对了，成果像流水一样产出；而若是选择了不合适的方向，十数年也不一定能得到预期的结果。
商人逐利，投资人一旦在短时间内看不到收回投资的希望，是很有可能中断资金支持的；而没有资金作为研究后盾的研究员，就几乎无法再出成果。
在生物医学领域，从药物发现到药品研发，再到临床试验，每一步的成功都伴随着无数财富的消耗。
近在眼前的例子，一研所养殖的那些猕猴，每只买进的价格都在上万块，更不要说为了保证实验结果准确性需要各种小心饲育。
谢澜上一世还算顺利，虽然一出生就被父母因为先天疾病被遗弃，好在他碰上的都是德高望重又极为关照后辈的老师。
可即便如此，在刚刚参与研究的那几年，谢澜也参加过不少酒会，为了中标甚至常常不得不陪着去应酬。
他的成就匹配他的年纪，足以让人惊叹一句年少成名，可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背后的辛苦。
而更多人，经历了他的辛苦，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报。
贺然比曾经的谢澜还要幸运——高二时被研究所的人特招，刚入学就获得本硕博连读的机会，如今在很多人甚至还没有硕士毕业的年纪，他已经接到了很多顶尖高校抛来的橄榄枝。
谢澜不否认贺然的能力，但他的成功也离不开际遇。
是薄舟挖掘了他的才能，又在过程中挡下了质疑的声音。
大手笔的投资却又不干涉专业研究，这几乎是每个研究员梦寐以求的投资者。
不像他，为了傅家的产业蒸蒸日上，拼死拼活整理专业材料，又到处找人打听研究前沿进展，最后不过是心血被打包扔进垃圾桶里，最后还得一句“别妄想傅家财产”的叱骂。
大哥甚至一分钱工资都没发给过他。
谢澜眼巴巴地扭头看向身侧开车的男人：“师兄，你说的京大毕业到薄氏集团工作，每年基础底薪无条件增加10%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他开口的突然，上了车沉默一路，快要到一研所的时候出声。
薄舟走神了一瞬，把车停好才回道：“当然。”
他想了想，慎重道：“不过以你目前的阶段，还是应该先把书念完，再考虑工作的事。”
薄舟想起京大毕业典礼上，谢澜当着数千人的面都能落落大方做演讲的姿态，再回忆第一次相遇时，对方在酒店后院萎靡不振的模样，总觉得还是前者看见更让人舒心。
一研所每年一共也进不了多少学生，他怕谢澜不懂得珍惜这个机会，因为太过在意短期利益反而忘记了长期投资。
薄舟劝的时候态度很是慎重，这也是他的真心话，可是当他侧头想要得到回应的时候，脸上严肃的表情很快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谢澜微微抬头望着他，确定道：“以我的履历，毕业之后再入职也会被接受的，对吧？”
“当然。”
不过一眼瞥过去，薄舟就知道谢澜现在是不太清醒的状态，却还是先应了声。
他打开车里的照明灯，从两个人的座位中间取出一瓶矿泉水来：“喝点水醒醒神吧。”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薄舟总觉得谢澜的脸蛋有点发红，眼神也有点迷迷瞪瞪的。
晚上的时候楚闻做主点了果酒喝，薄舟因为要开车拒绝了，可他也没想到含酒量那么低的饮品，对方都遭不住。
谢澜接过水，晃了晃脑袋，总觉得这场面熟悉得很。
大概是潜意识已经把薄舟当做了可以相信的人，他打开瓶子“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这才摇头晃脑地和人道别。
“自己可以吗？”薄舟有点不太放心。
“没问题，师兄你走吧。”谢澜现在觉得自己的未来无比光明，根本什么都没在怕的。
薄舟看着他头上跟着主人晃动的小卷毛，觉得手心有些痒，却也知道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揉头发有些越界了。
“那你小心。”薄舟手掌攥拳咳了一声，直到目送谢澜的身影穿过小树林，进了宿舍楼，这才放心驱车离开。
按照往日的习惯，这时候的谢澜应该还在办公室研究论文，即使是在宿舍，也八成是在处理数据。
可是他突然有点不想学习，索性直接打开了微博，打算冲浪一会。
谢澜记得自己取关傅寻西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自然不知道粉丝间仍然有人在私下讨论傅寻西关注傅北北账号的消息。
可是即使他不主动去看，有相熟的粉丝也会主动和他提起。
@小太阳：【在吗，最近都没见你有新动态。】
@小太阳：【这个号是打算回归三次生活，不用来追星了吗？】
@小太阳：【你还记得你当时发过的微博吗？】
@小太阳：【[图片.jpg]】
@小太阳：【说真的，我也很累，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下去了。我不知道粉丝对他来说算什么。】
类似的私信太多了，因为作风佛系的关系，不少粉丝都把谢澜的微博私聊当成树洞，而首页那条“不再参与相关讨论”的置顶发挥的作用，只能说聊胜于无。
谢澜本来是没打算点开聊天框的，可是这个用户名是【@小太阳】的用户发的私信直接显示99+，还坚持了一个多月，最新的一条在半个小时前，一下子就窜到了消息栏的第一位。
谢澜点开聊天框里的倒数第二条消息，是他几年前的一张微博截图。
【@你是最棒哒：我比流言更早认识你@傅寻西//@xxx：粉丝都回踩了蒸煮还不肯认错……//@xx：很失望你竟然是抄袭的，后悔喜欢过你[呕][呕]//@xxxx：麻烦抄袭狗不要再来碰瓷原创圈了好吗//@八卦娱乐全都有：爆！新晋天才歌手竟然是抄袭出圈！！！】
谢澜思考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傅寻西大学毕业后拒绝了进家族企业，而是选择去娱乐圈闯荡，默默无闻很久，直到三年前才扑腾起一些水花。
有一个词叫“糊作非为”，自然对应的，一旦生面孔有爆红的迹象，难免就会面对泼上来的脏水。
那时候傅寻西发的一首歌，一个月之间传遍大街小巷，在听歌app上的排名直接飙升到榜首。
傅寻西借着这股东风刚积攒了一批粉丝，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一个网红歌手挂着大名直指抄袭，还放出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证据。
当时傅寻西只是个有十来万微博关注的小透明，粉丝阵容和现在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几乎是被对面压着声讨。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盘，大大小小的营销号就像闻见血味的鬣狗闻风而动，直接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声势之浩大直接让一些不明就里粉丝当场脱粉回踩。
各种不知真假的黑料传得沸沸扬扬，不啻于一场网络酷刑，谁敢冒头都要遭受声讨。
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内情的谢澜是极少数公然在网络上为傅寻西发声的人，还特别刚，根本不屑于偷摸发一条微博，而是转了浏览量最高的一串营销号，还加了话题带流量，直接把战场转移了。
谢澜并不在意，不管底下骂的多脏，就是坚持不删博，有时候闲下来了还去举报几个违规评论。
纸终究包不住火，加上还有傅家在背后使力，最后这事真相大白，那个污蔑人的网红歌手自那以后销声匿迹，而傅寻西得了资源增加曝光度，加上的确有才华，才一点一点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谢澜的转发也在傅寻西火了之后被考古粉们挖出来，曾经的谩骂变成一句句夸奖，说他慧眼识英雄，要么就是一排牛或者大拇指的表情评论。
如果不是【@小太阳】提起，谢澜几乎已经快要忘了。
那时候的傅寻西也不过二十出头，根本藏不住心事。尽管不愿意直说，但谢澜问一句也大概能猜出个大概。
他不能想象为什么有人能隔着网络因为一件没有证据的事情狂欢，对一个陌生人极尽恶毒之言，所以他为自己的哥哥发声，后来为了扩大影响力还搞了两万块的转发抽奖。
谢澜也想过直接抽傅寻西的电子专辑，又怕起到反效果，好在最终也达成了目的。
直到如今，谢澜那句随手打出的话还经常被不同明星的粉丝使用，谢澜不知道也无法分辨，他们的心情是和自己当初一样，或者是被蒙蔽的另一群人站在了另一个阵营。
@小太阳：【你为什么脱粉？我也很纠结，很痛苦。】
@小太阳：【如果可以，拜托回我一下吧。】
谢澜看着屏幕，手指动了动，慢吞吞在聊天框里打出一行字。
@你是最棒哒：【或许，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退出，删除那条浏览量上百万，评论数十万的转发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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