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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你……你是谁？”
有人沙哑着嗓子，明明是再一次撕裂的疼痛，但仍执着地颤抖着问道。
其他人虽没有开口，可无论是还有些活力的，还是完全死尸一般的，在这一刻都提起了精神，看着逆光中的少女。
有人声音虚弱，却仿佛迸发了生的力量：“我……我等着你实现承诺。”
“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想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林笑初在心里回应着她。
军校生维护帝国的荣誉，遵守帝国的律法，即使到了其他的朝代，也是帝国的代表和颜面，不会做出冒犯当地律法和规矩的事情来。
这是林笑初每一次任务的准则。
但这一次，她要冒犯这里的律法，动用私刑。
李回春说了，他会脱罪，他会回来，他上面有人。
没有人值得被这样的对待，既然律法已经被冒犯，李回春钻了空子，那么他也不将再受到律法的保护。
受害者的公平，由她来给。
她们不该再哭泣了。
“你是……红莲教的吗？”有人颤抖着发问，言语中含着另一种希冀：“是清平夫人让你来救我们了吗？”
林笑初二连否定：“不是，不是。”
“那你是……谁？”
最初那人仍旧执着问着，喉间撕裂疼痛，泛起铁锈味。
“告诉……我。”
她甚至努力地想要爬过来。
林笑初垂眸看她。
她想了想，给了个出任务时的常用马甲号：“我叫魏淑芬。”
出门在外需要养几个野号，魏淑芬是她和伙伴从古籍中翻出的名字，据说在古代极火，在远古应该也不差吧。
空气中安静了一点点。
大概苦主们也没有想到，英雄的名字竟然如此朴实。
最初问的那个人点头坚定道：“魏淑芬……我记下了。”
“在这里！”
身后，嬷嬷们越过林笑初，她们手里拿着同样制式的黑袍，在看到眼前惨状时沉默了一下，又很快上前，小心地查看着姑娘们的伤势。
“叫大夫过来。”
“报案的那对老夫妇不是说女儿只走失三天吗，怎么都成了这幅摸样？”
“造孽啊。”
嬷嬷们有条不紊的声音成了背景，其中一人来到林笑初的身旁：“姑娘，大人请您上去。”
林笑初无声地点了点头，确认这里的人会得到妥善的安置，转身离开，正与背着药箱的大夫错身而过。
她沿着来路返回，从地窖中出来，去到院落内。
孟寻安的人已经在后院挖尸体了。
天是黑的，夜是静的，那一片灯火中，孟寻安蓝衣锦袍，站在那里，风吹起他的衣角和发丝，他的背影，那一瞬间，是融入深夜的黑，浓重，深厚。
“李回春等人已被带回，我会派人送你回去。”他单手负立，右手端着一盏小小的茶，茶盏瓷釉清透，青花素雅，一点小小的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眉眼。
孟寻安并未转过身子看她，只是看着眼前一层层挖去的泥土，声音在夜晚中有着一抹不同寻常的沉静，顿了顿，他轻抿手中茶，又补了一句：“姑娘，出门在外，切要小心。”
林笑初眉翘起，眨了眨眼，应了下来：“好。”
据说远古人礼节繁琐，这话，可能就是他在客套吧。
于是她也客套了一下：“你也要小心。”
然后紧跟着就问：“他们这些罪犯，会怎么样？”
衔接快到毫不掩饰刚刚那句客套，真的就是一句不走心的客套。
孟寻安：“审讯之后，若验明罪证，或是流放，或是问斩。”
林笑初：“我会在外面，再看到他们吗？”
孟寻安：“不会。”
林笑初：“地窖中那些人所遭受的，我想要这些罪犯，也受到同样的惩罚。”
“我可以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她掏出钱袋，将银子倒出，那里大概有不到一百两。
孟寻安的目光在那钱袋上停留了下。
那是个很明显的男子钱袋，蓝底锦缎，松柏纹样。
“呵，姑娘，身上的钱如此轻易地全交出去，一分不留，等到需要的时候，没有钱了，可是很危险的。”孟寻安似乎笑了下，转身将茶盏放在一旁护卫端着的九曲镂空茶盘上，吩咐道：“处暑，你送这位姑娘回家。”
“是。”他身后一人躬身听令。
“嗯，我明白。”林笑初点头。
执行任务期间，军校生不能那么实诚，所以她虽然说给了全部的钱，但其实自己还留了二百七十五两备用。
“你答应了吗？”她问。
孟寻安笑笑：“有钱为什么不赚？”
他收了林笑初的银子，甚至还有位账房先生出来，明码标价地计算，每一个惩罚反馈的价钱，若是没做到，还会给林笑初退钱。
不过最终的结果并没有给她看，仿佛是在刻意地隔绝着她与血腥。
受害者的公平，总不是一下子就讨回的。
那太轻易。
那些人所给予的痛苦、折磨、噩梦、苦难、绝望，总要再让他们慢慢地尝一尝。
林笑初决定，给孟寻安留一些时间。
*
孟寻安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吩咐了几句后，并未多留，便带人离开，剩下的人在那继续挖院子，救助伤者，搜集证据。
处暑留在林笑初身旁，他目光向下，并不直视：“姑娘，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林笑初：“我想再看看这里。”
处暑：“姑娘想看多久都可以，想要回家的时候，尽管吩咐处暑，我就在院里等。”
他退后一步，安安分分地不再言语，颇像记录中古代游戏中那些两点一线的npc，说完既定话语发布任务后就戳那不动了，但看过去时，他总在那里，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友善。
林笑初再次确认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联邦技术迭代千百年，模拟测试中不会有这么不智能的npc。
她短暂地想了下，将夜探祁小将军的计划调整挪后，合理分配了剩余的时间，才迈步而出，向着屋内走去。
林笑初先去了东厢房。
里屋没有之前的喧闹，只有几个官兵在搜查，她瞥了一眼地上，茶桌茶具全都收走，像是完全没有存在过。
林笑初又去了外屋。
那对母女还在那里。
周围不再有官兵守着，灶台旁放着些碎银子，那是刨除罚款后的剩余。
银子放在脏污的灶台上，周围点点白色蛆虫蠕动。
女孩正伸着半是脏污半是干净的手，抓着一条蛆虫就往嘴里放，旁边，她的母亲正在搅锅。
蛆虫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维生素、氨基酸等营养成分，能够及时满足身体所需营养*。
人工养殖的蛆虫是很好的补品。
雨林任务中，她也曾翻开过腐朽的木头，找它们当晚饭。
林笑初看着女孩，原来远古时就有这道菜了。
还是干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