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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寻才刚挨至花映身旁,忽闻头顶上雨点似的雷声大作,抬头观望时已经迟了,只见黑压压的石块泥土訇然砸落,自己身受重伤,花映也昏倒失去了知觉,在这狭小的深谷谷底,已然避无可避。不由的把心一横,双眼紧闭伏在花映身上,只想替她挡住落石,全不去管自己能否安然无恙。
突然间,谢寻的身体失去了凭借,猛地向下坠落,谢寻一惊,就着谷底微弱的天光睁眼观瞧,原来他和花映所在的深谷因承受不住来自上方的重击正在坍塌,谷底的地面也瞬间塌陷,谷底下面竟然也是一片空洞,他和花映立足的大地陷落后也随着掉进了深谷下方更为幽暗的地底。
仿佛无星无月的深夜,眼睛所看见的唯有无尽的漆黑,浓稠的化不开。两人疾速坠下的身体犹如跌进了无底洞,耳畔只听见呼呼落下的风声。大大小小的碎石,盘旋在二人身边,却听不见落地的声音。
谢寻一手抱着花映,分出另一只手来想要抓住无底洞的墙壁上可能存在的突出的石头。但触手之处哪里有什么突出的硬石,连这深洞的墙壁都不曾摸到毫厘,心中已是凉了半截。自忖道:此间空洞如此宽阔深邃,即便不被头上的石头砸死,只怕落底时也要被摔死。
也不知落了多久,谢寻和花映依然浮在空中,不停的坠落。暗无天日的地洞,果真就像是一条无底深洞,一端连接地面,而另一端则连接着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谢寻越来越觉恐怖,心中寒意森森,只盼能快些到底,即便是摔死他认了,总好过要在这无底深渊中落上一辈子,否则便是饿也把他饿死了。忽而发觉双手中隐隐的余温,依然昏迷的花映还在他的怀着紧紧的抱着。觉得自己死虽死了,但还要拉上一个苦命的女子,陡然间心中大热,又想起铸剑山庄被大火吞噬的一刻,父亲下落不明,自己的血海深仇竟壮志难酬,所有的阴郁一扫而空,只觉得胸中憋闷的委实难受,诸般心绪杂乱不宁,烦躁异常,仰头大喊了一声。胸中郁结的阴霾之气经他一喊,瞬间消失,心中乍觉轻松不少。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谢寻意志不坚,人在幽暗闭塞的所在难免会消极困顿,产生厌世自绝之情。何况谢寻初经大难,又在冰霞山几度与生死相交,换作常人,大抵早已精神溃散,自暴自弃。
原来这座无底深渊也确实奇怪的紧。此洞暗无天日,又深不见底,终年埋藏在地下,不受人间生气,此次若不是那怪物发狂,大概便是再过上千年万年也不会显现出来。其中千万年阴气孕育集结,骤然间被释放出来,难免会殃及过往之人,令他迷失自我,做事有违常理。
谢寻心下正自忡忡,忽然看见一道橙黄色的亮光自无底洞的下方射了上来。当时无暇多想,连忙朝下望去,只见那一道黄橙橙的亮光微微弱弱,宛如夜风中摇摆将息的莹莹烛火。突然,那一道烛火光芒大盛,好似瞬间炸裂一般幻化成千万道耀眼的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
谢寻拿手遮住双眼,露出指缝偷偷瞧去。
但见底下绿莹莹碧幽幽的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河水泛着粼粼波光。
那耀眼的光芒便是从河水之中发出。
谢寻强睁着双眼,想看得再仔细些,谁料扑通一声自己抱着花映已堕入河中,紧接着,扑通之声不绝,无数大小碎石尽数落到河中,溅起许多水花,开开谢谢,经久才歇。
谢寻心中暗喜,还好下落之处是一条地底的暗河,否则定会粉身碎骨。
他抱着花映,极力的向水面游去,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非但没有丝毫浮起,反而渐渐沉了下去,仿佛这河水根本没有浮力。心中不免焦急,突然挣扎得很了,伤口处一阵剧痛,忍不住咬牙坚持。
忽然触手之处摸到一块石头,谢寻用力一拉,石头纹丝未动,像是生根长在了什么上面。谢寻抓住这块石头,在四周乱摸,忽地在上方又摸到一块相似形状的石头,遂用力抓住了让身体稍稍浮起一些。接着伸手四处又摸,倏忽又在头顶上摸到一块石头,少不得心中惊诧,但也无暇他想,便抓住这块石头。后面一路顺遂,都是抓着这样的石头一点点上浮,最后出了水面。
谢寻将花映推离水面,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已在岸边,这才惊觉刚刚摸到的那些石头大约就是这河岸上长出的石块。遂将花映推上岸边躺着。自己正待从水中上来,突然一池河水搅动,水中光芒大炽,将原本绿莹莹的河水映得金光灿烂,身体被河水扭曲的力道牵引,又再度跌进河中。
阔约丈许的大河,如同被狂风吹皱,眨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河水翻滚摇荡,向着漩涡的中心迅速集中,而中心正是那一片耀眼的光芒。
谢寻被河水卷着,在水中随着水流朝漩涡中心一点点逼近,越是接近,越感到那片光芒的炽热与灼眼。谢寻拼命地摆动手脚,在水中奋力地挣扎,然而身体还是一点点下沉,一点点接近那片谜一样的白光。
水流的速度突然加快,谢寻渐渐被拽离岸边,河水猛烈的激荡,已呛了他好几口水。然而河水入口无味,触感却粘稠绵密,微觉有些异样不似平日的河水。
想要细想,但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被极速的水流渐渐拖进了那道白色的光芒里。
炽热的光,灼烧着他的眼睛,他的身体。
谢寻下意识的举起手紧紧捂着双眼,但手背立刻感觉到一股灼热,灼热迅速蔓延至全身。谢寻只浑身觉奇热难耐,好似被大火炙烤一般,但又不像被炙烤时那样疼痛,只觉胸中一股暴戾气油然而生,在五脏六腑之间来回激荡。
谢寻想扯去全身的衣服,闭着眼乱挥乱抓,无奈水中行动受阻,任他如何让挣扎也无济于事。
想张嘴大声的吼叫,却被猛灌进来的河水阻住了喉咙,一声大喊还未呼出便被尽力拽回的双手死命地扼住喉咙,在水中已过了很久,谢寻已渐渐无法呼吸。
突然,他手脚慢慢垂了下去,身体躺在水里缓缓下沉,白光在头顶上依旧灼灼。谢寻觉得有些刺眼,想抬起手来遮住这耀眼的光芒,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水面上还是那般激荡,水底却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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