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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令嘉从周淮钰家出来后就打车去了郊区的桐林山庄。
桐林山庄依山而建，不仅有绿意山景，还有天然湖泊，是避暑的最佳去处。
每年暑假外公都会挪去那里住上两三个月，往年钟令嘉也会去，不过今年没有。
她找了好几个理由才说服外公。
她昨天晚上睡的是高中开学前外公在附中旁边的的明悦国际买的房子，这套是留作她平时休息用的。
周末她会去夏筝家或者西郊名苑住。
西郊名苑是她家，准确来说是她爸爸妈妈买的房子，不过没怎么住过就是了。
那里实在是太冷清了，钟令嘉很不喜欢，甚至已经隐隐有了一种抵触的心理。
“我不再迷茫，思念是唯一的行囊——”她的手机响起了久违又熟悉的来电声音。
这首歌叫《你从未离去》，是她设置给爸爸妈妈的专属铃声。
钟令嘉深吸一口气，双指上滑。
“喂？爸爸。”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温柔而平静的男声：“嗯，嘉嘉。”
钟令嘉只单单听到这个声音都想落下泪来，她鼻头一酸，侧头捂住嘴巴，车窗上浮现她的倒影。
她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问：“妈妈休息了吗？她最近状态怎么样？”
“嗯，你妈妈刚吃了药睡下，最近病情控制得比之前好多了，说不定今年能带她回去看你，你和外公最近怎么样？”电话那头的钟子尧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好似也是强忍着疲惫。
钟令嘉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听到这个消息笑出两个梨涡：“都挺好的呀，我现在放暑假了，外公也去了桐林山庄住。”
想到那件事，她心里有些乱，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那件事情告诉爸爸。
钟子尧松了口气，家里一切平安就好。
他难得多问了两句：“嘉嘉开学就该读高中了，到时候爸爸托人在你学校附近给你买套房子好不好，想好要上哪个高中了吗？”
钟令嘉愣了愣，“爸爸，我开学读高二了。”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钟令嘉是真的有点委屈，但她反而不想哭了：“你也不要给我买房子，外公已经买过了，对了，我念的是附中。”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她呆呆地看着车窗外。
钟令嘉记得去年明明打电话跟爸爸说过她选了附中，因为是她爸爸妈妈的母校。
可他从来没记住过。
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倾斜而下，车里响起低低的抽噎声。
“小姑娘，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车里没人笑话你，别憋着。”司机是位中年女性，看钟令嘉哭得可怜兮兮，实在不忍心，转头抽了几张纸递过来。
“谢谢嗝，阿姨呜呜呜——”钟令嘉难过的鼻涕泡都哭出来了，眼圈红肿，真真哭成了泪人。
幸好没被哥哥看见，不然他肯定会嫌弃自己的，钟令嘉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想法。
司机家里也有个女儿，刚才听完了全程通话，她叹了口气：“你也别太难过了，家里总要有人出去挣钱不是？留你在家里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虽然不经常关心你，但心里肯定是有你的，做父母的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钟令嘉听懂了，司机阿姨把她当成了留守儿童，以为她父母出去打工了。
钟令嘉想，不是的，我家的情况不太一样，但她好像和留守儿童也没什么区别。
留守儿童每年过年还能和父母见上两面吧，她的爸爸妈妈已经有三四年没回国了。
刚开始，爸爸妈妈几乎隔两个月回来一次，后来是半年一次。
再后来，只有爸爸每年回一次，直到现在。
即便这样，钟令嘉还是舍不得责怪他们，她知道爸爸妈妈有自己的苦衷，小时候大人觉得她是小孩不懂事，很多事情都没瞒着她。
于是她早早地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事。
钟令嘉出神的想着，桐林山庄很快就到了。
她付了钱下车，别墅的管家宋叔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钟令嘉小跑上前：“宋叔！”
宋叔熟练接过她的的书包，一贯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嘉嘉小姐，正好赶上午饭，老爷子在里面等着您呢，快进去吧。”
“外公在干嘛呢？”
“听戏，今天陈家来了不少人拜访老爷子，人刚走，椅子还热乎着呢。”
“他没留人吃饭？”钟令嘉一脸稀奇。
宋叔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钟令嘉便知道这事多半扯了些豪门机密，不再追问。
只是心头不免疑惑，这陈家——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主楼，还没进客厅，果然就听到咿呀咿呀的唱戏声传来。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钟令嘉清了清嗓子，比着姿势站在玄关处也跟着电视里的京剧唱了两段。
“藩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这是著名京剧穆桂英挂帅里的唱词，也是她外公的最爱的一句。
钟令嘉跟着耳濡目染听了十几年，就算不会唱也会哼几句了。
听得入迷的白老爷子回头看见她冷哼一声：“在外面疯玩几天了，还知道回来？”
钟令嘉接过王妈妈递来的热毛巾擦手，笑嘻嘻的坐到他身边，挽上老人家的胳膊：“怎么，有人几天没见就想我啦？”
“哼，嘴皮子倒是变利索了，油嘴滑舌。”
钟令嘉嘴贫道：“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去哪也不能忘了您，我就算是去要饭也得帮您占个位！”
白老爷子眼一瞪，“想要饭自己去，我可不管你！”
说着作势要找东西抽她，钟令嘉一边灵活闪开一遍求饶。
“好了好了我就跟您开个玩笑嘛，外公我都快饿死啦。”
听到这老爷子才放下手里的拐杖，皱着眉头：“每次回来都是饿死鬼，你没钱吃饭了？一会再给你开张卡。”
钟令嘉摆摆手：“不用啦，够花的，这不是急着来陪您吃饭吗？”
“行了，让人上菜吧。”老爷子招手向宋叔示意。
一桌菜大部分都是钟令嘉爱吃的：菠萝排骨，糖醋樱桃肉，松鼠鱼，梭子蟹蒸蛋，油焖大虾……
钟令嘉决定把今天的悲愤都化为了食欲。
老爷子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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