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的心脏瞬间停跳——

白瓷的浴缸里,血水正缓缓地从溢水口滴落,赤红色的水渍在地砖上蜿蜒成细长的痕迹。而她唯一的儿子,正浸泡在这血泊之中,毫无生气。

女人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哐当”一声晕倒在地。这样的动静惊动了房间外走动的仆人,直到傅晋准得知这一事故时,他按捺已久的怒气终于一股勃发。

弟弟的步步紧逼已经令他头疼很久了,这些年他隐忍、退让,不是因为他不懂局势,而是因为他不能先动手。困兽犹斗,当下之际,他的好儿子已经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往他手里递了一把刀,他要是不狠下心来一击致命,如何对得起儿子的牺牲?

傅尧被送去抢救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幸好最后抢救了回来。原来傅尧的腕动脉并没有被完全割开,桡动脉的失血量相对不大,所以傅尧险之又险地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在外人看来,傅晋准一向冷静自持,无论面对再大的难事,从来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从没这样失态过。可此时的他却憔悴消瘦,和一样神色憔悴的妻子守在儿子的病床前。他什么话也没问,没有斥责也没有暴怒,没有精神应对各种杂事,手下的人更没精力去约束,只是枯坐着,望穿秋水般盼着儿子醒来。

傅劲先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他也心痛,虽然这个长子在他心中没有多大分量,但这个孙子他可是真疼的,亲手抱过看着长大的感情不是做假的。如今看到孙子这样恹恹地躺着生死不知,而一向精干的儿子也像失了魂一样时,傅劲先收起了这两年修养出来的菩萨面容,怒不可遏地下令彻查。

所以,当一切线索都指向傅秦陶身边一个很受器重的年轻人时,傅劲先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早隐约意识到这事情的复杂性,也知道长子与幼子之间的对立不可调和,隐晦地提点了一下往傅家外敌的方向去查,却没想到千提防万小心,还是查到自己亲儿子身上去了。

要说傅秦陶能狠下心来害他的亲侄子,傅劲先是不信的,可证据就摆在眼前,无可辩驳。傅尧虽然还在昏迷,可他血液内查出的神经类药物残留和左手腕上那一道干净利落的刀痕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种神经类药物会使人意识模糊、肌肉无力,甚至陷入幻觉,而他的左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刀口平整、力道精准,绝非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自己割出的。

自残者因为恐惧和疼痛,往往在制造出一道真正致命的伤口前,会在同一部位留下许多深浅不一的试探伤,敢问哪一个才六岁的小孩能在服药之后,狠下心、又有这样的力气和准头在自己的手腕上深切一刀?

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对大儿子和大孙子的怜悯之情,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威严被挑衅的愤怒,傅劲先一改往日作风,亲自审人:他是不敢让熬红了眼睛的大儿子来的,谁知道到时候他抑制不住情绪会干出什么事来?

拷打持续了很久,年轻人的骨头都被敲碎了几根。审着审着,傅劲先本已饱经风霜的心颤抖了起来:嫌疑人的供词几无漏洞,差一点就能完美地自圆其说了,然而,就是差得这么一点,那些无意中被遗漏出来的小马脚,近乎直白地向他展现了究竟是谁不顾血缘亲情,为权力宁肯兄弟阋墙。

他看着终于醒来的傅尧,略显空洞的眼神,迷茫无助的神情,青白灰败的脸色和左手腕上厚厚的绷带,看着老大一家抱头痛哭,这样失而复得的心情,与他而言,竟是残酷的选择。

小小的傅尧没有等到令他惴惴不安的盘问,似乎所有人都一致认定他是被害者,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稚童会是心机深沉的布局者。而傅秦陶,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利益直接相关者,他也没有等到一个解释辩白的机会——他很赏识那个年轻人,几乎与他同食同寝,加上年轻人不堪折磨,最终承认,虽然没有受傅秦陶直接指使,但是他私心想为傅秦陶除去上位路上的障碍,以之作为自己将来的投名状。

即便傅秦陶没有授意这个举动,但他的亲信,为了替他铺路,不惜对亲侄子下手,甚至想伪造一场自杀案来掩盖真相,这意味着他的野心和影响力,已经大到让人愿意主动为他杀人夺权,他被牵扯进意图谋杀亲侄子这样的丑闻中,也是一辈子不得翻身了。这样的供词不但入了傅劲先之耳,也入了傅晋准之耳,包庇已成不可能,傅秦陶从此被剥夺了继承权位的可能性,傅晋准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傅家第五代的家主

但是,也许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傅劲先的真正所愿,于是在继承了权位之后,自知并不讨父亲欢心的傅晋准带着一家人搬到了鹿城——虽然这个城市也算在华纳帝国的政治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比起作为政治文化中心的帝都,只能说是偏安一隅了。

傅尧没有想到,这段他极力想要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居然又这样轻易地浮现在了眼前。自从他来到鹿城,按部就班地过家常日子、当普通学生,他就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确是一个普通人,仿佛自己从没有为了自保做出这样嫁祸他人的事。伤是他自己割的,那个人是父亲早就安插进去的,最终他们扳倒了小叔叔,获得了胜利,可是这样的自己,又何尝不令人作呕呢?

过去的这平静的八年,他和父母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三口之家,享受了最平静的幸福。而今,他将记忆里最初那个早已被弄脏了的自己唤醒,有时,狠绝才能活到最后。这是他六岁时就学到的经验,现在用上,应该还来得及。

军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顺从地被蒙上黑布条,被押下车。对方带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他能感觉到似乎有很多双灼热的眼神正投射在他身上。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挺起了胸膛:

他知道,在这种只崇尚“强者为尊”的地方,他每多露出一份心虚和胆怯,都是替未来的自己又垒了一道障碍物。他必须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逆来顺受的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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