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逢一醉是前缘
恕瑞玛有句俗语，叫“人的计划总出错乱，神的旨意无需质疑”。
卡萨丁作为一个弃婴，一个为行走沙漠的商队规避风险的向导，本来是非常相信和认可这句话的，毕竟他每次遇到险境，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也正是在“神的旨意”下，他结识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女儿，一切似乎都在恩庇中行进。
直到他见识到了“神”的另一面——
或者说，世事的无常。
“老丈人，您就别推辞了，喝一杯吧。”李玉清在确认了卡萨丁并非不能饮酒之后，才开始热情的劝酒，希望这个常年浸泡在苦涩中的大叔，可以短暂的远离那些忧虑。
“莎莎很快就会到了。”李玉清为卡萨丁斟满，“您不认识我，总该认识符文法师瑞兹吧？就是他去接送莎莎的，您就放心吧。”
符文法师的大名，卡萨丁当然有所耳闻。他不是不放心老法师，也不是觉得真情流露的李玉清在骗他。
他只是太过于担心今天的热闹，又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呃，好好。”耐不住小李的热情，卡大叔犹豫着把酒杯放在唇边，准备抿上一口。
“诶~这就对了，您就放心吧，肯定……”
清凉的酒水在触碰到他已经有些干裂的嘴唇时，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门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之后，又把大门反弹回去了一些。
一個李玉清十分熟悉，但是卡萨丁却有些陌生了的声音，穿过了十一年的岁月和暗无天日的苦难，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了卡萨丁的耳朵。
“爸爸！！”
“爸爸……”
门口，卡莎虚弱的流着泪。
她身上还裹着在恕瑞玛西部行进时穿着的长袍——长袍领口和袖口流苏的样式，像极了当年卡萨丁送给自己妻子的礼物。
第一时间就抬起头来的卡萨丁，呆呆的看着和自己印象中已经截然不同的女儿，拿酒杯的手在不经意间有些颤抖。
“……凯莎？”
卡萨丁有点不敢确认，盯着卡莎早已被泪水淹没的面庞，小心的问出了一句。
也就是这句话，让一直浑浑噩噩，双腿不听使唤的卡莎，一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印象中年轻爱笑的父亲，和眼前这个患得患失的中年人，逐渐重合在了一处。
血脉中紧密相连的亲情驱使着她，飞扑进了卡萨丁怀里！
“爸爸！”
“凯莎？真的是你！我的女儿！”
“爸爸……”
此时此刻，向来坚强果敢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内心激烈的情感，把脸埋在卡萨丁怀里嚎啕大哭。
她又一次变回了那个被父亲娇惯的小孩，而她的父亲，也早已老泪纵横。
神的旨意或许并没有错，两颗干涸的心，终于在此刻再度拥抱了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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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父女俩，经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的拥抱后，终于注意到了周围都面带笑意的众人。
卡萨丁小心翼翼的用粗糙的手指帮女儿拭去了眼泪之后，也抬起手臂把自己脸上的泪辙擦干。
他搀扶着卡莎，慢慢站起身。阔别十一年的生离死别，让这个坚强的战士也有点吃不消，身体变得迟钝生涩。
卡萨丁紧紧搂着卡莎，向倚靠在门口微笑的老法师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伟大的符文法师！您像大海一般的善意，让我们父女在此刻相逢，我愿倾尽所有报答您的恩情！”
“诶~可不敢这么说。”
瑞兹疯狂摆手。
或许是因为他平时接触到的那些人，不是骂他多管闲事，就是恨他掠走符文，没一个像卡萨丁这样的，所以也有些手足无措。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老法师神情局促的指了指李玉清。
“你该谢谢他。”
“对对，你说得对！”
卡萨丁一个转身扭过头，看着藏在暗处的范德尔和本索，同样恳切的鞠躬感谢。
“谢谢你们，提供宝地让我和女儿相聚，万分感谢！”
范德尔和本索平日里哪收到过除了祖安人之外的人的，如此郑重的感谢，都连忙起身扶住卡萨丁，嘴里不停客气。
一片祥和景象的酒馆里，只有一直靠着门口的瑞兹
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他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李玉清。
就你小子平时喜欢秀恩爱？
这回你就等着吧。
果不其然，卡萨丁激动的感谢了一圈人，甚至连坐着吃瓜的五小只都没落下，却独独“不小心”疏忽了一位。
“呃，内个，岳父大人啊。”
李玉清也渐渐品出味来了，他甚至没工夫去关心自己好久没见的媳妇，脸上堆着笑举起了酒杯。
“您看，这么喜庆的日子，要不咱们爷俩，走一个？”
“哼！”
卡萨丁指定是川蜀人，变脸算是学到家了。
他看了一眼李玉清，装作没听见的扭过头，把场面的尴尬又抬升了一截。
“爸爸！”
一直没出声的卡莎不乐意了，她从卡萨丁怀里仰起头，轻轻戳了戳父亲的胸口。
“小玉对我真的特别特别好，要不是因为他不断坚持，我们也不能相遇。”
“爸爸，我们……”卡莎轻轻挣脱了老父亲的怀抱，咬了咬嘴唇，“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说完之后，也许是感觉自己的话过于直白和大胆，卡莎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她走到李玉清身边，拉住少年的手，声音细如蚊蝇。
“小玉，伱别怪爸爸，他只是，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李玉清完全理解老父亲面对拱了自家白菜的猪的时候，复杂的心情。同时，他也更不愿看自己心爱的女人两头为难。
所以李玉清一开始就没有认为，卡萨丁刚才故意漏掉自己是什么冒犯的行为。
反而觉得这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叔，还真蛮可爱的。
他觉得卡萨丁可爱，卡萨丁看李玉清可就着实心情复杂了。
他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混蛋，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个忙前忙后，一见面就对自己大礼相拜的“女婿”，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孩子。
他心里的确有千言万语的感激。
但是看到自己阔别十一年的女儿，如此熟练的和这个混小子手拉着手。又想起这家伙已经在恕瑞玛都传开了的，“有三个老婆”的传闻。
卡大叔心里忒不是滋味！
这种不上不下的、混杂了感激和嫌恶的奇怪心情，让卡萨丁自从见到女儿之后，就一直拉不下脸和李玉清说一句软话。
哪怕他真的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太多太多的感激想说。
好在，小李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气氛杀手”，但是偶尔客串一把“气氛推手”还是完全可以的。
他看出了卡萨丁的纠结，笑着把卡莎送回了卡大叔身边，然后扭头看向范德尔。
“我家乡有句诗，叫‘添酒回灯重开宴’。”
借着，他又用眼神示意还杵在门口的老法师赶紧关上门入座。
“还有一句话叫……”
“相逢一醉是前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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